“吼!”
校场上立着高高的铁栅栏,其中立着一头如小山般庞大的猛兽,吼声如雷。
它牛头虎身,皮毛五彩斑斓,尾长如鞭,背上有一双大大的翅膀,正是传说中的驺兽,正十分迫切地看着一大队人被送进栅栏。
那是五十余名俘虏、罪犯,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巨兽,接着,一张血盆大口便向他们咬来。
惨叫声迭起,血肉横飞。
秦西朔回过头,小声对顾经年道:“那是武定侯的座骑。”
“它一顿要吃这么多人,喂得起吗?”
“所以啊,瑞国如今只剩这一头驺兽了。”
秦西朔十分感慨,看着驺兽,目光中满是“大丈夫当有此座骑”的羡慕之情。
好一会,他才想起来,提醒顾经年,道:“你小心些,这东西是不怕火的。”
“哦。”
“那尾鞭一扫,把你给打下来。”
秦西朔说话也是实诚,又补了一句。
总之这枕云关内能对付得了顾经年的奇人异士多了,若被发现,他们就要完蛋。
接着,他便去交接军令。
也不知他是如何运作的,这趟是去支援反攻居塞城的大军,交割了军令,很快枕云关的关门便被打开。
队伍出关。
顾经年看着那幽长的城门洞,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担心会出些事。
他这辈子一直不太顺遂,如今叛国投敌这么大的事,并不指望能一帆风顺。
果不其然。
就在队伍走出城门时,守在城门处的一名士卒“咦”了一声,指向了张小芳。
“怎还带了个雌的?”
顾经年、裴念心中一沉,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秦西朔却是伸手拍了拍顾经年的手臂,示意他放松。然后回过头,咧嘴笑了笑,行云流水地塞了一锭银子到那守卒的手里。
“你看错了,这小子就是长得娘们了点,实打实带把的。”
“秦将军,小人可得提醒你,眼下盘查得正紧。朝廷在通缉要犯,可军中每天无数人员往来,不可能一个个查,主要还是盯着过关的女子。”
“我知道。”秦西朔依旧嬉皮笑脸,“所以我都只是玩娈而已。”
他这“玩娈”二字又清晰又含糊,守门卒见他态度坦荡,出手又大方,哈哈一笑,便放他过关。
“走!”
秦西朔得意洋洋地出了枕云关,待离关城远了,与顾经年低声道:“由我送你离境,你就放心吧。像我这等人能活下来,自是有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手段。”
顾经年犹觉意外,道:“我没想到,能这么简单就过关。”
“哈哈,那是你把事想得困难了。”秦西朔道:“我做事举重若轻,与你恰好相反。”
他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这些年他在瑞国当细作确实不容易,也不知有多少同伴被揪出来,死于非命,他便从中领悟了一个道理,越是紧张兮兮越容易暴露,越坦率地表露出真性情,瑞人反而不会疑他。
很快,秦西朔就把各种担忧抛诸脑后,策马而行,放手高歌。
“情妹生得白纱纱,脸红好比胭脂搽!走路如同风摆柳,讲话如同雪中花……”
歌声飘荡,一派豪爽。
而在数里之外的枕云关上,有人正把双手搭在眼眶上,望着那常人视线无法望到的一幕。
这是个眺人。
眺人长相奇异,头大而身小,唯在婴儿时眼睛与常人大小相同,长大后眼睛便越来越大,如青蛙般鼓起,他们视力极佳,能看透大部分事物,并看到极远之处。
“侯爷,秦西朔已经顺利走远了。”
站在这眺人身后的便是武定侯沈季螭。
沈季螭正要离开城墙,却听有士卒禀道:“侯爷,有人求见,是北衙缉事钟味。”
钟味负责追捕顾经年与裴念,自然又是为此而来。
这次,钟味身后却还跟了一个邋遢之人,沈季螭一眼便留意到了。
“狐八一?”
“侯爷也知道小人?”
沈季螭点点头,以打趣的语气道:“听闻你这些年领了不少赏钱,怎没过点好日子?”
“嘿嘿,花钱的地方也多。”
狐八一说着,拨开眼前油乎乎的头发,四下一看,问道:“敢问侯爷,秦西朔可还在枕云关中?”
沈季螭道:“那是何人?”
钟味道:“是澜河营的协办守备副将,奉令往居塞城协防,应该已在我们前面进了枕云关。”
沈季螭点点头,吩咐下属去查查,很快有兵士道:“禀将军,秦西朔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关了。”
钟味当即皱眉,道:“侯爷如何能让他出关?”
沈季螭态度淡然向手下兵士道:“为何让他出关?”
那兵士板着脸看着钟味,语态骄慢得道:“军令文书没有问题,不让他出关,恐耽误了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