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周缚蛟时,更是一招便料理了老周。
相比于上蹿下跳的穷海,金山不怕鞋湿,也不怕时代激变。
王玉楼以为金山是被吓破了胆,其实不是,而是金山在不择手段的寻找真相。
这位紫府巅峰的老登,远比绝大多数存在都明白‘修真’的意义。
只有找到真相,金山才能更好的操作。
现在没有仙尊愿意收他不是问题,等时代真变了时,他这类古法天人感应二转神通化妖三转洞天法的资深紫府巅峰就抢手了。
——
时代变不变,金山说的不算。
太和水尊说的算。
金山还要求真,太和水尊已经到了不在意真假的境界。
随你们什么阴谋,放马过来!
如果修行了六万载还要唯唯诺诺,那六万载不就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太和水尊想,假的能变成真的,真的也能变成假的。
余红豆带队的仙盟湖州特别调停小队一路往南,他们不知道,王玉楼也不知道,一张由太和水尊布下的大网,正在湖州等待着他们。
仙盟制式的飞行法宝仙宫之内,王玉安正和方心虔、陈养实等对谈。
仙宫是仙盟为任职的紫府修士提供的出行法宝,算是展示仙盟威仪、法度的工具,其派头不输红灯照的金乌赶日。
是的,实际上,红灯照的金乌赶日甚至比仙宫还强些。
说到底仙盟只是服务大修士的组织,不是大修士们自己的嫡系势力,自然不可能用最好的法宝。
王玉楼的副盟主大印本来只有上品法宝层级,还是因为他站在变法的仙盟时代转折点上,才能顺势而为的变为极品。
“万里沟壑割断,无尽裂谷密布。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十几万年,新京州还是如此破碎。
顶级仙尊之怒,端是可怕啊。”
方心虔站在天宫的边的围栏,往地面上的新京州看去。
新京州曾名京州,是古早的不知名时代某一顶级势力的中心所在,但随着那个时代的倾覆,京州被打烂为了凡人难以生存的烂地。
高山被打碎为庞然的碎石堆,平原被不知名仙尊犁为了无尽的沟壑,整个京州的大地,被不可名状的大神通化作了坚石。
相当长的时间里,灵机混乱、灵脉凋敝、碎的不成样子的京州,只有冒险寻宝的修仙者与妖兽们生存。
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新京州的贫瘠坚石之上才渐渐有了凡人定居与生活,修仙者的宗门才建立了起来。
所以,即便新京州是仙盟第二大的州,其供养出来的大修士数量,反而不及面积最小的崇仙州,属于仙盟中心区的荒芜之地。
“玉安道友有所不知,传说陨落在此的仙尊名为冉东,是位地法得道的存在。
那时候,也是天人感应法盛行的年代,但修的不是五行,而是地火水风。
而冉东仙尊在大战中抽干了京州的地力,故而此地才长久的荒芜。
不过已经恢复了很多了,如今京州也有七百多万修仙者,四家左道,两家上门。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此地的地力会进一步恢复,从而再次繁盛。”
听到陈养实的话,方心虔撇了撇嘴,道。
“养实兄果然受宠,什么都了解些,不知对调停两宗争端,养实兄有没有什么想法?”
两人都在争最忠诚的玉小将位置,兄弟情在利益面前就像个笑话,家族的重任、个人的逐道追求、对长生的渴望,哪一个在重要性上都不比兄弟情少。
所以,还没到湖州,两人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
“我的想法是,金谷园和太和水宫相持不下,无非是都不想吃亏。
既然如此,堵不如疏,不如搞一场两宗弟子之间的斗法,以斗法的胜负,决定那块地的分配份额。”
陈养实似乎早有准备,当即给出了个方案。
王玉安的表情当即就严肃了起来,陈养实说的方案,和大哥交代的对不上!
变数!
“斗法定输赢?仙盟只有斗法选拔仙盟行走的过程中才会用实力定输赢,贸然在湖州推行此法,恐怕阻力会很大吧?”
见王玉安主动出言质疑好兄弟的建议,方心虔当即道。
“玉安道友说得对,斗法和比赛什么的,得到的结果无论怎么样,一定会有人不满意。
仙盟内不提倡这类方式,反而是以品德、禀赋去择优选拔,才是仙盟的惯例。
套到湖州的困局上,最好的解决方案还是不斗为好,无论是斗法和两宗开战,都不能有。”
方心虔支持了王玉安,但支持的不多,终究是屁话一堆,没说什么具体措施,只是反对了一把陈养实。
说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危险的时刻往上冲的。
王玉楼冲了那么多次,才有了今日,属于个体的偶然与必然夹杂的结果。
当然,不是说存在偶然就意味着王玉楼自己的努力都是笑话,偶然性也是现实性的组成部分。
但方心虔显然缺乏那种一定要冲的决心,这点,从他以王玉安为依托,曲线救国的表忠手段中就能看出来。
这个人,喜欢耍小聪明,和早年的王玉楼有一定的类似之处。
他也不想想,机会已经拿到了,这时候怂,王玉楼会怎么看他?
可以说,方心虔刚刚说错的这句话,基本上已经葬送了自己的道途。
如果未来他没能有大的贡献和功绩,王玉楼不会把他放在自己手下的核心层中。
此为——一步错,道途消。
当然,这种事终究要等王玉安向王玉楼反馈,王玉楼才能确定,对于此时正在相谈的三位当事人而言,他们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我的想法是,红豆真人被我大哥派来总揽此事。
具体如何调停两宗矛盾,咱们听她的就好。”
王玉安见方心虔没什么好屁,就锁死了话题——一切都听余红豆的。
看着仙宫途经的云海,明明是凌空而御九霄的体验,王玉安的心底却有些寒意。
方心虔主动开启话题,陈养实给出不合适的建议,自己出言打断,方心虔立刻上屁话放烟雾弹。
整个过程,十三岁的王玉安可能不懂,八十八岁的王玉安能不懂吗?
这些混账,在大哥面前磕的邦邦邦的,那叫一个响,地板都踏马磕烂了。
现在真快到湖州了,反而开始做起了妖。
最令玉安担心的,其实是余红豆,大哥说余红豆可信,但他实在想不出余红豆有什么可信的
一个曾经和大哥有仇的人,真的会可靠吗?——
“可靠,相当可靠,玉阙道友有所不知,妖僧喜欢吃人,准确来说是互相吃。
都说吃人不吐骨头,其实这话也不尽然,妖僧们吃了自己人,是要吐骨头的。
因此,他们的骨法炼道水平在大天地的诸多顶级势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最好的当然在灭仙域,妖神们的骨法炼道那才叫炉火纯青,可圣地毕竟还是人族修士建立的,能谈谈。
灭仙域的那些群妖,就是靠和我们人族修士对抗凝聚起来的,我们也请不到。”
群青馆中,被王玉楼的求援信喊来的溪竹,正侃侃而谈。
“都说我们天台山的虓虎仙尊是灭仙域的棋子,仙盟的叛徒,其实玉阙道友也知道,这是一派胡言。
无论是虓虎仙尊,还是我的师尊,虽然都是从其他势力来到仙盟的,但这是因为仙盟兼容并包,大家自然愿意共襄盛举,哪有那么多问题。
我这次为你请的萁太昱罗汉,是我师尊东罗车仙尊的同族,他们都是山人,天生对骨木类炼道有特殊的天赋。
萁太昱如今和我差不多,也在大天地苦熬,过来帮你为骨制灵器升阶护法,正合适。
玉阙道友,重点是,他便宜啊!”
虽然王玉楼已经从明诚道院买来了改良后的法宝载道紫府法,但他毕竟对灵器升法宝这种操作不太熟悉。
即便有如意金光在,可族长灵骨炼制的五灵生茂枢终究是只有一件。
不用万一,升阶的过程肯定会出意外,但族长的寿元和状态已经不能拖了。
如意金光是很好用,但若是意外多了,如意金光顶不住,要是把五灵生茂枢炼炸了
因此,他需要请一位精通骨法炼道的大师为自己护法。
找溪竹,则是看中了溪竹炼道精深,成道时间比较久的点,王玉楼料想溪竹这个狗东西肯定认识不少炼道大师。
溪竹也确实给了他惊喜,为他推荐了位又便宜又好用的炼道大师。
唯一的问题是,溪竹推荐的萁太昱罗汉,是圣地之中的妖僧
他思量许久,道。
“我不好离开仙城,他能来仙城吗?”
见王玉楼有同意的意思,溪竹当即笑了。
小王穷的叮当响,他当然赚不到什么居间费,但赚人事也是赚,而且人情的价值很多时候不比具体的利益差。
“玉阙道友多虑了,妖僧们已经在梧南的北部建立了梧南绝壁。
我们和四方的势力,除了妖僧外,都摩擦的厉害。
反而是妖僧们,虽和我们名义敌对,实际上双方早就熄战许久。
萁太昱来仙城当然不是问题,换个名字就行,你们红灯照那么多紫府,你不是和李海阔关系好么。
就让萁太昱换成李海阔的样子,用李海阔的名义来一趟,没人会管的。
而且据我所知,这种暗中交流的事不少,只是玉阙道友才上任未久,可能还不了解。”
听到还要搞定老李,王玉楼微微有些皱眉,见他这样子,溪竹眼睛一动,认真开口道。
“玉阙道友,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怎么做可以不欠人情,而是该怎么做,从而去尽量多的欠人情,你想想。”
不要怕欠债,欠的越多,现实的利益拿的越多。
未来,支持你开紫府的人也越多!
“受教了,只是我欠溪竹道友的,恐怕有点多了,哈哈哈。”
王玉楼当即试探道。
溪竹的态度太好了,相比于咄咄逼人的金山,明明和他不属于一个阵营、没有过往关系的溪竹,反而表现出了‘自己人’的样子。
老东西听到王玉楼的试探,腼腆的笑了笑,说的话却饱含杀意。
“无妨,变法嘛,我们大天台山是支持的。
红灯照和天蛇宗打的热火朝天,我们也会马上就开战。”
变法两条线,仙盟内裁员,到现在什么章程都还没定,只能说王玉楼确实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了局势,下一步还得看湖州的变化。
另一条线就是地方上各大宗门缩减规模,从而为群仙台中的仙尊们创造出可以再分配的增量利益。
溪竹说的变法、说的开战,就是起码十几万修士,上千万凡人的死亡。
王玉楼眯起了眼睛,沉声问道。
“你还是为上次的事情?”
当初他还没上任,在路上就被溪竹给上了一课,让他见识到了副盟主的权势。
所以,到了仙城后,王玉楼属于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不仅自己不出门,手下管的也死死的。
这件事,其实还要谢过溪竹。
不过,当初溪竹送礼是为了坑虓虎,他的师尊东罗车仙尊和虓虎仙尊在大天台山内斗的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王玉楼甚至认为他们不如分开。
“对,两枚偷天宝勺,只求玉阙道友帮忙,让变法落地时,具体先从虓虎门下的那些人开始变。
当初,他毕竟在群仙台上拦了尊师的变法决议嘛,不识大体!
此番你和我们联手,既能推进变法的进度,也能好好给这头蠢虎一个教训!”
两枚偷天宝勺,溪竹给出的价码,非常非常高。
而且,这件事对王玉楼而言也是有利的,既能推进变法,也能稍微挣点。
但这件事,在绝对意义上违反了规矩,违反了那说不清、道不明、法不可知而威不可测的规矩。
这个规矩不是仙盟的法度,王玉楼是副盟主,法度管不到他。
这里指的是派系内的规矩,作为副盟主应该审慎的行使自身大权的潜规则,以及王玉楼作为莽象门下、变法推动者可以和变法派私下合作、捆绑、利益交换的边界。
没有任何具体的尺度,但这条红线就放在这里,而溪竹的邀请,事实上的触碰到了这条红线。
然而.族长的非法紫府之机,巨大的、堪比再来一份半五等紫府资粮份额的利益,湖州之事难以解决的备选推进变法方案,展示自身在变法舞台上价值的可能,这些东西,此刻全都纠缠在了一起。
可以说,溪竹给王玉楼出了个大难题。
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