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熄灭。
“呼，终于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林教头的猖狂大笑渐渐远去，二狗松了口气，转身伸手扶来。
四目相对，他双眼睁大，整个人猛地往后一缩。
“富贵，你的眼睛好，好吓人。”
举灯起身，柳乘凑头望向陶盆，清水中映出一张双目通红的惨白脸庞，狰狞如恶鬼。
“活下去，我得活下去。”
他喃喃，嗓音低不可闻。
天又亮了。
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柳乘起身推开门，清晨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精神一振。
宽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
透过远处的回廊，院门口聚集着无数人影。
那些都是仙宝斋的伙计，正来来回回，匆匆搬运一方方木头货箱，放到几步之外的马车上去。
柳乘一怔，那真的是马车。
几匹拉车的的马儿毛发油亮，不停摇头甩蹄，打着响鼻，似乎等得极为不耐。
二狗涨得通红的胖脸从门口掠过。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他扭头望来，脸色一喜，放下怀中硕大的木箱小跑过来。
“富贵，你醒了”
抹了把额头汗水，二狗笑得极为开心。
柳乘心头一暖，笑着刚想开口，远处顿时响起道尖锐的苍老嗓音。
“你们两个狗东西不想活了还不赶紧过来搬货”
来人是个矮小的秃顶老头，穿着身青布衣裳，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像是风干的橘皮。
柳乘认得他，这是仙宝斋青阳分号的老管事，大伙儿都叫他穆老头。当初二狗爹在他面前没少赔着笑脸，一百文的学徒费却硬多收了五十文。
想到这些，胸口的戾气又开始隐隐翻滚。
穆老头伸出手指，劈头盖脸臭骂道“大伙儿都在忙，就你柳富贵这个王八蛋在偷懒，一觉睡到现在真是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富贵身上有伤，刚刚才好的”
二狗低着头小声说道。
“有伤就不用吃饭啊不干活就滚蛋咱们仙宝斋不养废物”
穆老头拉长脸，根本听不进去。
“好，我去搬。”
没有多余的辩解，柳乘劲直走到门口，在二狗的帮助下咬牙抱起一箱重物。
双腿发虚，三丈远的距离差点要了他的命。眼看马车就在几步之外，他心头一松，哪知脚下突然就被绊住了。
哗啦一声，木箱摔得老远，他扑倒在满地的榔头凿子等工具中，只觉脸皮又烫又痛。
周围一阵哄笑，林教头收回脚上的牛皮靴，笑吟吟地抱着手臂，慢条斯理说道：“狗东西，走路也不长点眼睛，弄脏了本大爷的靴子你赔得起么”
二狗想要伸手来扶，却被林教头恶狠狠一把推开，踉踉跄跄跌得老远。
“让他自己爬起来”
“嘿嘿，爬起来啊”
“哈哈哈”
头顶刺耳的嘲弄声乱哄哄响作一片。柳乘面无表情，缓缓将散落在地的工具拾回木箱，放到马车上。
低下头，他看了眼手中亮晶晶的两枚小石子，复又死死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