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万卷,你是给朝廷做事的,别忘了你自己什么身份!”血牙怪知道舒万卷来了,可现在还没看见舒万卷人在哪。
“朝廷让我做的事情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件,我记不清楚了。”舒万卷闪现在夜色当中,信手一挥,让两名石修化成了碎石。
只要舒万卷肯现身,血牙怪就有施展咒术的机会。
“别打哈哈,你先跟着货郎起事,后又跟着朝廷做官,而今又打算给谁做事?像你这种反复无常的人,和三姓家奴有什么区别?”
说完这番话,血牙怪还有些得意,她觉得三姓家奴这个词应该是用对了,而且对舒万卷杀伤力应该不小。
“呵呵!”舒万卷笑了,“三姓家奴?你说少了!跟着单成军的时候,我和土方国也有些来往,单成军结识了万生州的朋友,我也认识了不少。
万生州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也清楚,那里群雄割据,能追随的人实在太多,别说三姓,十三姓我都不在话下。”
砰!
十几名石修在文字的渗透之下相继碎烂了,血牙怪如
果一直找不到还手的机会,以舒万卷的效率,这些石修怕是不够他杀的。
可血牙怪觉得舒万卷应该已经中了咒术。
他刚才说十三姓都不在话下,这种不要脸的话,是他真心说出来的?
舒万卷是这样的人么?
他这是给自己解心宽吧?
血牙怪接连投出了几十个殃劫:“老舒,心里难受你就说一声,咱们知根知底,你又何必硬撑着?
朝廷对你不算好,可不管打雷还是下雨,不都是对你有恩么?你既然答应效忠朝廷,哪还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跑到别人家里讨饭食?”
身后四个石修不住的摇头,难怪鲁老板骂血牙怪粗鄙,这人连话说不清楚,还总爱甩个成语。
可就是这几句半生不熟的成语,还真让舒万卷惭愧了。
血牙怪感知到自己种下了殃劫,赶紧施展技法。
石修、德修、咒修,三个道门共同创造出来的技法,叫做德诰碑躯。
这个技法的关键要领在于,将道德训诫像碑文一样刻
在对手意念之中,利用对手心中的愧疚,从而激发殃劫,令对方全身石化。
技法一击命中!随即传来一声闷响。
砰!
哗啦啦!
地上多了一大片碎石。
血牙怪愣了好一会。
这些碎石是舒万卷么?
血牙怪是想把舒万卷变成石头,可没想过让他碎成这样。
是因为舒万卷太惭愧了,把自己给炸了?
当然不是。
这些石头是墨汁化成的。
血牙怪的咒术确实厉害,可舒万卷有天合之技,中了殃劫之后,他立刻用墨汁做了替身,恨无由的咒术打在了替身上。
咒术没能成功,舒万卷趁机出手,他身影时隐时现,轻松杀了十几个石修。
血牙怪的战术是石修在前边顶,她在后边用咒术偷袭,这套手段确实管用,可如果对方不怕咒术,那就是另
外一回事了。
“舒万卷,老娘有的是殃劫,看你能扛得住多少!”
舒万卷笑道:“恨无由,你只管嘴硬,有一千我扛一千,有一万我扛一万!”
话音落地,石修四杰身上全都出现了字迹。
他可不是硬扛,舒万卷就是这个打法,他一直在应对血牙怪,可他对石修的反击也从来没有中断过。
血牙怪有点害怕了,她身上也出现了字迹,要是能像单成军那样,能和舒万卷直接硬拼,倒还有取胜的机会。
如果能像李七那样,屡屡出其不意,也有取胜的机会。
可血牙怪没有和舒万卷正面交战的实力,她接连施展咒术,却不断被舒万卷化解,没过多久,殃劫快耗尽了。
看看地上的碎石和墨迹,血牙怪从中找到了不少虫子,这些虫子还可以重复利用。
“捡起来!”舒万卷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耳畔,“恨无由,那些都是好虫子,捡起来接着用,千万别浪费了!”
血牙怪不敢捡,谁知道舒万卷有没有在上边留东西。
石修越来越少,战局貌似已经无从回转,但血牙怪终究身经百战,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洪莹和舒万卷交手的场
面。
洪莹的策略比李七还要简单,她是接连出招,快到舒万卷难以招架,不给舒万卷喘息之机。
这个策略血牙怪能用么?
不能直接用,得有点变化。
血牙怪拿出了剩下的十六个殃劫,串成一串,想到了取胜的办法。
“舒万卷,你骗了我,还骗了单成军,你在墨香店待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说你找不到这个地方的大门。
你让单成军带着计玄微来开门,而后又带着我来开门,其实你早就知道开门的方法,你就是不说!
结果单成军被你害死了,计玄微被你害死了,常九骸和漆无间都被你害死了,连我都差点被你害死!
你骗我到群英山,说是夺取宝物,实际上你是想把慧业文人带回来做地头神!
朝廷让你强夺墨香店,你一直不想动手,却又不敢当面忤逆朝廷,就骗我们送死!
你他娘的没胆子造反,就知道害人,你心里觉不觉得寒碜?
你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东诳西骗,鬼话连篇!你是
不是人?还他娘要不要脸?”
这番话跟连珠炮一样,带着殃劫,接连不断打在舒万卷身上。
血牙怪这是在模仿洪莹的策略,抓天合之技的空隙,只要舒万卷技法变换的不够快,就可能被咒术打中真身,等他再变了石头,墨香店就彻底到手了。
这个思路完全正确,这番话也确实砸在了舒万卷的心尖上。
“你说的没错,我害了不少人!”舒万卷自己都没有辩解,“别的事情都能做,别的地方也都能给,只有墨香店不行,我不能把墨香店交出去!”
在用到第十二个殃劫的时候,血牙怪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天合之技的缝隙,等到下一个殃劫,咒术就要得手了。
第十三个殃劫刚一出手,血牙怪一口血呕了出来,咒术被迫中断了。
使用咒术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必须要承受咒术的反噬。
血牙怪的身体很强悍,可舒万卷战力太高,接连对舒万卷用咒术,再强的体魄也抵挡不住反噬。
更何况舒万卷也没闲着,血牙怪身上的文字已经叠了
好几层,层层侵蚀之下,血牙怪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血肉。
转身再看,石修四杰死了两个,其余石修基本死光了。
周文程抖落了一身碎石,打直了膝盖,站了起来。
慕容贵摆脱了咒术,晃动着湖里的墨汁。
血牙怪没再多想,她知道彻底没胜算了。
趁着舒万卷离得还远,血牙怪纵身一跃,带着石修两杰跳进了湖里。
仗着皮肉糙厚,三个人顶住了墨汁的腐蚀,游到了出口,离开了地头神的居所。
石修两杰看着血牙怪,面带愤恨道:“我们的族人都在里边,放着不管么?”
血牙怪笑了一声:“这哪是你们的族人?你们的族人早就死光了,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大图腾里出来的,你们去找老乔商量,这样的族人想要多少,老乔都能给你们做出来。”
提起大图腾,石修两杰的神情有些扭曲,他们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具体的事情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大图腾对他们来说应该很重要,朝廷的事情也很重要,血牙怪刚刚欺骗了朝廷,这件事得有个说法。
“你刚才告诉乔毅,说咱们拿下了墨香店,现在不跟他解释一声么?以后他要是追究下来,这个罪过谁来担当?”
“追究什么?有什么好追?我说错什么了?”血牙怪一脸不在乎,她不可能承认自己谎报了军情,“墨香店早就拿下来了,无非就差了一份契书,有没有契书又能怎样?那个破阁楼打不打下来又能怎地?
墨香店现在就在咱们手里,咱们想做什么事情,舒万卷拦得住么?周八斗拦得住么?他们也就敢在那阁楼里边逞威风,你问他们敢追出来么?”
石修两杰一直盯着血牙怪的脸,血牙怪皱眉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是怎地?你们这般废物,打仗的时候不见本事,在老娘这里倒是知道占便宜……”
血牙怪觉得脸颊有点痒,在脸上挠了几下,指甲里全是墨汁。
皮都脱了好几层了,怎么还有墨汁?
难道说……
“还真他娘追出来了!”血牙怪撒腿就跑,石修两杰在身后跟着。
舒万卷就在附近,周文程也跟着来了。
跑了许久,血牙怪发现自己跑不出柳树园。
她回头看着石修两杰道:“你们道门,肯定还要绝种一
次,你们两个死就死了,看有没有办法救我一命!”
跑了几步,血牙怪的身躯落在了地上,双腿还在身后直挺挺的戳着。
她的身躯没有迅速复原,只能看到墨迹在她身上越陷越深。
石修两杰没有理会血牙怪,他们继续逃命。
逃了没多久,他们的身上出现了墨迹。
正确的应对是立刻把身体表面的石头炸掉,这是摆脱墨迹侵蚀的最好方法。
可周八斗已经追近了,如果中了他的技法,很有可能像之前那些石修那样,一旦炸裂就停不下来。
石修两杰之中,有一杰没有犹豫,他立刻把表层的石头给炸了。
炸裂没有一直持续,被他用自身的技法遏制了。
可他身上的墨迹比之前更多了。
这些墨迹不是从外边沾上的,是从身体里边涌动出来的。
现在还能怎么办?
接着炸么?
舒万卷站在身前,周八斗站在身后。
石修两杰面面相觑,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
慕容贵半躺在阁楼上,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几十名石修。
这可能是世上仅存的石修,而今他们中了懒修技,明知死到临头,却都懒得动弹一下。
毛笔书生拿着笔,在石修身上写字,等到笔墨浸透了他们的身体,这些石修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慕容贵问毛笔书生:“你替他们难过么?”
毛笔书生擦了擦眼泪,在砚台里蘸了些墨水,继续在他们身上写字。
杀光了石修,慕容贵拉着栏杆起身,站在了阁楼上,指着住所的出口,怒喝一声道:“追!”
他在提醒毛笔书生,不能留下隐患,要去追击血牙怪!
毛笔书生用力点点头,回到书案旁边,接着写字。
看毛笔书生不追,慕容贵披着被子也没追,他躺在了地上。
“我不追,不是因为我懒,是因为我不能离开阁楼。
判官笔认真的向毛笔书生解释了一番。
毛笔书生再次点了点头。
湖底的入口还没封住,不能擅离职守,他觉得慕容贵没有做错!
……
乔毅走在圣贤峰的山道上,等待着普罗州的战报。
血牙怪刚攻占了墨香店,战局越来越好!
年尚游急匆匆赶上来,手里的文书还没送到,乔毅直接发问:“十三块新地是不是打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