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庆,你是何家的好孩子,之前虽然做错过一些事情,可朝廷看在我们老哥几个面子上,已经不计较了。
这块地界,朝廷迟早要封赏给你,但朝廷没下文书之前,你不能强夺,这最起码的规矩不能坏了。
你现在把契书交出来,我们老哥几个把契书带回去,交给乔大人,我们磕头,我们作揖,我们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得把你性命保住。
可你不能执迷不悟,何家世代忠良,这个名声不能坏在你手里!”
何胜东耐心劝导着何家庆,何家庆扫视着眼前一众开荒人,他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都和何家有联系。
这段日子何家庆负债累累,工钱一拖再拖,已经没有开荒人愿意给他做事,这些人主动上门,何家庆早就该察觉出问题,只因开荒心切,这些问题都被何家庆给忽视了。
在何胜东的介绍下,何家庆重新认识了这些老前辈,他们当中有不少姓何的,有的是何家庆的叔公,有的是何家庆的曾叔公,还有何家庆的曾伯祖父,还有一些不姓何的,当年也是何家的追随者。
众人七嘴八舌规劝何家庆,都让他把契书交出来。
何家庆观察着众人,心里在思考一件事情。
刚才他想偷了何胜东的手筋,但没能成功,这些长辈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听完了长辈们的劝告,何家庆深施一礼道:“曾祖,您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现在骑在老虎背上,下不来呀!
我身上背着何家的名声,还背着一个手足盟,我要是把契书交出来了,以后何家还怎么在普罗州立足?”
何胜东叹道:“孩子,以后没有什么普罗州了,说到底,这还不都是朝廷的地界?只要咱们忠于朝廷,谁敢在背后议论咱们何家?我们老哥几个把他们嘴给缝上!”
几位长辈都在旁边劝说:
“孩子,你放心,咱们何家有功于朝廷,不必在意那些嚼舌根子的!”
“有谁不服,我们几个帮你收拾干净,有多少骂名,我们几个替你担着!”
“年轻人没有不犯错的,错了得改,不能一错再错!手足盟这边当断则断,以后不能和他们再有瓜葛!”
何家庆连连点头:“晚辈知错了,现在我只求各位长辈宽限我两天,两天之后我肯定把契书交出来。”
何胜东皱眉道:“你非要拖延这两天,想做什么?”
何家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段树群:“我得给手下人一个交代,哄他们也好,骗他们也罢,我得把他们先劝走,别让他们坏了事情!”
旁边一名叔公摇头道:“用不着跟他们多说,懂事的留在身边,一起为朝廷效力,不懂事的直接杀了,咱们何家做事可不能心慈手软!”
何家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诸位长辈,我手下这些人跟着我出生入死,我哪能下得去手?就宽限我两天,让我跟他们有个交代就行。”
何胜东思忖再三,对何家庆道:“我就宽限你一天,今晚你必须得把契书给我,家庆,别跟我耍什么小心思,从现在开始,我寸步不离跟着你!”
其余几位长辈纷纷表示:“我们也跟着,咱们都得跟着!”
何家庆把段树群交给了邹国明:“大头,好好照顾老段,这段时间不要轻易出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不要自行处置,一定要等我消息。”
送走了大头和老段,何家庆又专门叮嘱沈容青:“告诉报馆,这段时间要多报道打仗的事儿,要让普罗州知道,咱们手足盟在打仗,随时随地都在打。”
沈容青不知该作何评价:“与其让我拿着笔胡写,还不如让我真到战场上打一场。”
何家庆沉默了片刻,冲着沈容青笑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战斗,我们的梦想从来都没变过,只是过程有点曲折。”
“梦想?”沈容青尴尬一笑,“这个词对我来说,有点太奢侈了。”
手足盟的人相继离开了新地,何胜东对何家庆道:“时候差不多了,把契书给我吧。”
“曾祖,您再多等一会,苦婆子今晚会派人过来,这事儿和她也得有个说法。”
一听说苦婆子要派人来,有几位长辈不想再跟着何家庆了。
“家庆,你跟苦婆子,就不用把事儿说那么清楚了。”
“苦婆子的人得尽快打发走,咱们何家本来就和苦菜庄没什么来往。”
“这老婆子事多,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
何胜东依然跟着何家庆,但跟的不算太紧。
等到晚上七点,还真有一名苦修来找何家庆,他催何家庆赶紧去无忧坪。
何家庆对那苦修道:“劳烦转告婆婆,何某从不畏战,何某心在战场,人也在战场!”
苦修看了何家庆一眼,转身走了。
“说那些漂亮话有什么用?”那苦修在路上啐了一口,“连无忧坪都没去过,还敢说自己人在战场。”
苦修刚走,何胜东立刻现身:“家庆,事儿都办完了,该把契书给我了。”
何家庆带着何胜东去了柳步飞的地界,来到一片红松林当中,挖出了一块契书,交给了何胜东。
何胜东拿着契书反复检验了好几遍,他看着没毛病,其他人也都看过,何家庆的一位叔公还用法宝做了鉴定,契书确实是真的。
可何胜东还是放心不下:“家庆,跟我去朝歌一趟,我带你去认识几位大人。”
何家庆心里明白,为了向乔毅表忠心,何胜东这是要把何家庆像犯人一样,押送到商国。
其实何胜东不是要带何家庆去朝歌,他要带何家庆去斟鄩。
按照乔毅定的规矩,除了给乔毅送信,何胜东自己都没资格随便去朝歌,没有乔毅允准,这些何家人平时都不能离开斟鄩,而今让他们出来执行任务,事先还要洗掉他
们关于大图腾的记忆。
可无论朝歌还是去斟鄩,对何家庆而言,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何家庆一脸无奈:“曾祖,您就这么信不过我?”
何胜东皱眉道:“这怎么能叫信不过你,送你去朝歌是为了你好,你为朝廷效力,自然得有人帮你引荐,别人不说,咱就说这柳步飞,他拼死拼活一辈子,把命都搭进去了,你问他有这个机会么?”
何家庆叹口气:“曾祖,我都听您的,您容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何胜东道:“不用收拾了,朝歌什么都不缺。”
“总得让我带两件换洗的衣裳。”何家庆走进了地界上的一座木屋,其他人在门外等着,何胜东直接跟进了屋里。
“家庆,有件事我就没明白,你找了个人替你当地头神,你现在把契书挖了,那个人怎么样了?”
何家庆低头整理着衣物:“那个人被我送回家了,等过些日子,我再跟他说明缘由。”
何胜东想了想:“我觉得这人也不容易,咱们为朝廷尽忠,把他给连累了,这次把他一块带去朝歌吧,朝歌的医术不是普罗州能比的,去了朝歌能让他少受点苦。”
为了稳妥,何胜东想把大头一块带走。
“还是曾祖想的周全,您帮我看看,这件衣服穿去找个合适么?”何家庆拎起来一件缎子面长衫。
“我看看。”何胜东来到了何家庆身边,右手在自己衣襟里边,扯住了一截儿绳子头。
这条绳子是罕有的缚修法宝,只要把人捆上,所有关节都像加了卡扣一样,别想在动弹分毫。
何家庆把长衫搭在自己身上:“曾祖,您看看这衣裳看得过去么?”
何胜东伸手摸了摸:“料子还凑合,刺绣差了些,先将就着穿吧,等到了朝歌,我再给你买几套新的。”
“让您破费了,这多不好意思。”何家庆收了长衫,右手猛然伸向了何胜东的手腕。
“都是自己家人,说这个不就见外了!”何胜东手腕一翻,抢先一步,用绳子捆住了何家庆。
何家庆一惊:“曾祖,您这是做什么?”
“孩子,我在江湖上打滚的时候,你爷爷还没出娘胎,你想跟我来这个?”何胜东揪住绳结,把何家庆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曾祖,我可没有别的心思!”何家庆奋力挣扎。
“有没有心思,你自己清楚,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罪过?要不是咱何家世世代代对朝廷忠心不二,你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
何胜东收紧了绳扣,本以为何家庆彻底不能动了,没想到何家庆突然伸出左手,在何胜东右腿上蹭了一下。
噗通!
何胜东大惊,右腿的腿筋被何家庆摘了,他险些倒地。
何家庆挣脱了绳索,在何胜东的左腿又蹭了一下。
何胜东两条腿都没了腿筋,这回站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不知何家庆如何从这法宝挣脱出来,只看到掉在地上的绳索断成了两截。
这绳子什么时候断的?
何家庆什么时候割了这绳索?
愕然之间,何胜东高声呼喊:“快来人!”
何家庆上前要摘他喉咙,何胜东双手招架,和何家庆打在了一起。
他是云上之上的武修,纵使没了双腿,也能和何家庆支应一阵。
门外众人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急忙往里冲,屋子里不知道放了什么法宝,众人冲到门前,被一股蛮力纷纷撞了回来。
何家庆的曾伯祖父一挥手,一道利刃破空而出,在这道看不见的屏障上开了一道口子。
众人跳过口子冲进了木屋,只见何胜东倒在地上,身躯瘫软,二目圆睁。
这位曾伯祖父上前试探了一下,何胜东还有气。
其余人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人看见何家庆,曾伯祖父立刻下令:“出去追!抓住这个畜生,直接碎尸万段!”
众人到了屋子外边,四下搜寻何家庆的踪迹,曾伯祖父抱着何胜东,眼泪下来了:“兄弟,你就不听我劝,咱们早该杀了这小畜生,你非对他心软。”
何胜东眼睛连眨了几下,曾伯祖父觉得不对劲,他猛然回头,忽见何家庆站在身后,左手摘了他喉咙,右手抽了他脊椎。
两人一并躺在地上,何家庆一人一刀,处理干净。
他跳上了房顶,看着其他人的去向。
他们要集中在一起,何家庆还得接着周旋。
而今他们分头行动,这就省事儿多了,何家庆先跟上一位叔公,到了树林子里,悄无声息摘了他脑袋。
…
慕容贵站在阁楼二层,将墨汁涂遍了全身,身上层层叠叠的伤口在墨汁的浸润之下,迅速愈合。
书案后边,毛笔书生还在拼命写那三行字。
阁楼外边,血牙怪带着石修四杰和五百多石修,准备一击攻破阁楼。
大门被血牙怪打开了,一直没能关上,石修的数量越来越多,慕容贵也想不到克敌的方法。
血牙怪站在楼下,冲着慕容贵喊道:“慧业文人,咱们也打了一整天了,你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也有面子,最终寡不敌众输给了我,传出去怎么说也不算丢人吧?
他们都说你是文修里百年不遇的奇才,我是真看得起你,才和你打到现在,要不我早就把你这个王八窝给掀了!”
慕容贵挺直腰身,清了清喉咙,看着血牙怪,怒喝一声道:“你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