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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大胆大胆!当真放肆!

苏武此时,倒是信任童贯的,童贯年轻时候,那可是敢战前抗旨不尊的人,如今心中还有所求,便应该还有一份心气。

话语再说,一旦童贯心中无所求了,兴许一切就变了。

此时,苏武只用那愤怒的眼神看着童贯,只等童贯一句话来。

童贯叹了口气,却是摆摆手:“先去与他好好谈谈吧……”

苏武有些失望,童贯还是变了,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

那就多话不说,苏武点头:“我去!”

“嗯,你去无妨,但莫要轻易起了冲突,好话好说就是……”童贯如此叮嘱。

苏武拱手一礼,出门就去。

却是刘延庆立马也出门来了,追上苏武,也说:“我随你去……”

苏武知道,童贯是真的有点怂了,童贯顾忌太多,兴许最顾忌的那一点,与刘延庆一样,童贯怕谭稹与他到天子面前打擂台,怕谭稹身后那些相公们。

童贯一张口,他们许多张口,童贯怕自己说不过。

但苏武也听出了童贯话语之外留的一分,莫要轻易起冲突,也就是说忍无可忍的时候,可以起一点冲突……

但童贯又把刘延庆支来跟着,那就是怕苏武理解过头了,得把苏武收着点拉着点,尽量先好好谈……

苏武这能好好谈吗?

苏武开口:“刘总管,你也点些人,我也点些人,如此去,壮个声势!”

这一点倒是应该,刘延庆点点头:“你稍等我片刻,莫要一人先走。”

苏武还真就等他,等着刘延庆点了五六百骑,苏武带着一千铁甲骑,只管往北去。

只到北路军营寨之外,还要等候通传。

大帐之中,听得令兵来报,谭稹岂能不是笑脸,立马与左右来说:“哈哈……倒是来了,教我好等,便也教他们在营寨之外好等一番……”

辛兴宗已然在笑:“还是置使相公高明,如此一手,管教他们都服服帖帖,便是那苏武来了,岂能不与置使相公来求?”

谭稹深深出了一口气去,脸上起了几分自得:“诶呀呀……一个草莽出身,小小军将,枢密院里的从五品都承旨,也敢如此目中无人,只道他通天的本事!”

“那是那是,置使相公拿捏此辈,岂不是信手拈来,只管让他在寨外等上一两个时辰,进了帐来,只看他如何分说……”

辛兴宗心中便也觉得舒爽,既然站了队,那就没有了回头路,谭稹的手段越高,他便越是心安。

“如何分说?管教他如何分说,便是跪地来求,只管也不理会他,只待再截几番,他想来便也再来几番,他算个什么东西,只管让那童贯来言,咱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大军自也不能真的饿肚子上阵,童贯毕竟是枢密院的头,自当给几分脸面与他。”

谭稹说得嘿嘿在笑,脸上的得意,自不用说,此番,便是真让他拿到了七寸命脉了。

“高明!置使相公实在是高!”辛兴宗只管去夸,还真别说,这一手,当真是高。

“让他们等着吧……”谭稹大手一挥,还闭目养神起来。

帐内诸将,也多是在笑,便是知道,一会儿,有一场好戏来看了。

那苏武,着实……让人讨厌,讨厌非常。

那日军中议事,童枢相与谭置使当面,却是那厮,年纪轻轻,胡须都还不浓密,却是一人大呼小叫,来去说项,显得他着实了不得……

再说那梁山之贼,京畿大军十三万,都剿不得,他苏武一人三两万军,竟也就剿了……

只问,京畿禁军的脸面,往哪里放?

不是羡慕嫉妒恨啊,就说这事吧,哪哪都透着蹊跷,也有人传,那苏武本就通贼,是苏武害了京畿禁军大败,这事,虽然是空穴来风,随意猜测,但也保不齐真就是。

不然,十几万大军,何以一败涂地?

还有,高太尉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那苏武疏于防范,但凡多派一些人手护送,何至于此?

反正,那苏武,活该倒霉。

枢密院与殿前司,本也不对付,那童贯一个阉人,又凭什么在二三十万禁军京畿的头上作威作福?

京畿禁军,天下之精锐汇聚之地也,乃大宋朝根基之所在,脸面丢尽,此番岂能不扳回一城?

等着看戏吧……

苏武在营寨之外,那也是等着吧,也不气,反而笑,从马背下来,坐在一边石头上,也问刘延庆:“刘总管,你说,此番……咱来说项,能成吗?”

刘延庆皱眉想了想:“怕是不能成吧……”

“那咱还来作甚?”苏武又问。

“唉……那谭稹不过是想找回一些脸面罢了,只管让他得些脸面去,到时候恩相再与他说,兴许就好说了……”刘延庆倒是想得明白。

苏武点头,也问:“枢相何曾是那被人拿捏的性子?”

刘延庆叹一口气:“许是人老了,许也是咱们这些人,不懂东京之难。你啊,年轻,功勋卓著,步步高升,来得太快,官场啊,很难的……”

刘延庆这话,其实也有道理,显然,刘延庆这辈子,吃过不少官场的苦。

“人嘛,活个脸面!”苏武故意如此一语。

刘延庆却摆着手:“有时候啊,脸面不值得什么,就好比此番,你为恩相冲锋陷阵,为恩相稳住军将,让恩相把强军都握在手,其实做得挺好。但人情不能真做到绝处去,此番你来,便就是把这脸面往回拉一拉,让谭稹心中舒畅一些,毕竟,来日恩相还要与谭稹抬头不见低头见……恩相大概就是如此作想,你也别放在心中,我知你年轻,脸面啊,用过了还有,来这一趟,除了少一些脸面,你也少不得什么去,你争来的,也失不了,只待此番立功,你只管再是高升就是了……”

刘延庆,话语由衷,也是语重心长,他对苏武,显然是掏心掏肺,这是他大半辈子的人生哲学。

他也是靠着这一套极为成熟的人生哲学,才混到了鄜延路兵马都总管这个高位。

“我自来让他谭稹舒畅一番,枢相再来说项一二……”苏武点头,懂得了。

“许多事,是这般无奈的,得了里子,就还个面子,无妨无妨……”刘延庆认真安慰着苏武,就怕苏武年轻气盛。

苏武嘿嘿一笑,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长刀,又左右看了看身边几人,只道:“等着吧……没有两个时辰,进不了这寨门,倒是让刘总管随着受苦了。”

刘延庆笑着摇头:“算不得什么……以往,我更戍入京,去谒见那些相公们,哪一次不等几个时辰,便是等到了还好,也不知多少次,等上一天都等不到……今日这算得什么……”

苏武点着头,不多说了,这大宋朝的武官,就是个屁,甚至比不上某些人的一个屁。

也想起一些事来,昔日之狄青,大宋战神一般的人物,都当到枢密院使了,见那韩琦,还得以小人自居。

这些屁啊,骨子里,其实自己也认命了。这就好比某种种姓制度一般,在认知里,有些人真的骨子里就接受了自己低人一等的这个事实。

这是一种社会的驯化,驯化得极好。

只待看那天色,阳光渐渐西落,终于有人来了,在营寨之外喊得一声:“谁是苏武啊?跟着来吧,置使相公要见你!”

苏武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倒也不急,只笑:“当真整整两个时辰。”

刘延庆也笑:“不算长……”

苏武又是一语:“谭置使变成相公喽……”

刘延庆连忙抬手一拦:“诶,慎言慎言!”

苏武点点头:“刘总管稍等,我去与麾下之人交代几句,也教他们安心等着……”

“好,你自去!”刘延庆点着头,看着苏武往不远处那千余马军走去。

那营寨门口之人还来催促:“怎么回事?快点啊,岂敢让置使相公久等?”

刘延庆还拱手去,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就来就来……”

却看不远处,苏武正低声在说:“二郎,鲁达,你二人随我进去,林冲,此处营门正中,可远看那中军大帐之门口,我进去之后,你盯着看,一旦我三人拿着兵刃打将出来,你打马就冲进去!”

三人闻言一愣,这是什么事?

武松立马反应过来:“哥哥此番,竟是凶险?那自是无妨,我护着哥哥就是,且看谁人敢动手造次,只管打杀当场!”

鲁达便也来说:“这什么世道?哥哥何等豪杰?此番正是用命,怎的还要与哥哥为难?只管去,洒家看看到底何人造次!”

林冲也反应过来了,只道一语:“命是将军给的,今日还了就是!”

就听这三语,苏武不言了,点头转身就走!

进营,自是不会让苏武麾下千多铁甲骑兵也去,带着几个人,自是无碍,只管随着刘延庆一起往那中军大帐去。

此时林冲,已然翻身上马,左右招呼几番,话语不说,只管让众骑聚过来。

一路进得中军大帐,那谭稹眯着眼坐在正中,便是看都不看苏武,自顾自低头取杯,慢慢品茶,茶水入口,啧啧作响。

只看左右,辛兴宗稳坐左手第一,众多军将,多是京畿,李明、韩天麟、周信……

苏武看得一圈,上前拱手:“拜见置使相公!”

“何事啊?”谭稹眼皮抬起来了,微微歪头,扫了一眼苏武。

“下官奉枢相之命,前来商议常州粮草押运之事。”苏武答着。

谭稹依旧不看苏武,只看案几,好似案几之上公文无数等着他来处理,倒也有言:“哦,这事啊,钱粮已然入营了,也接收了,妥妥当当,你自回去禀告枢相就是……”

苏武已然皱眉,但刘延庆立马说话:“相公,是这般,便是这军中钱粮物资,主要从北来,而今攻城在即,便也当商议一番这粮草分拨之事……”

这事,终归是要谈的,只看是童贯找谭稹谈,还是谭稹找童贯谈,只看主动权在谁手上。

谭稹再抬头:“是谁来商议啊?你二人说话,作数吗?”

刘延庆自是一脸笑容,甚至带有几分谄媚,上前来说:“相公容禀,便是我二人先来问问,也约个时候,到时候,自是南北两路的大帅商议……”

“哦……那等个时候吧……”谭稹已然挥手,便是示意两人滚蛋。

这才刚开始,还得过几天,只管把钱粮都截留在此,让苏武多来几趟,看看苏武到底会不会求人,当然,苏武会求人也不给,还得童贯来,童贯脸面大,多多少少是可以给一些的……

就看苏武忽然来问:“置使相公这般行事,当真不怕军中哗变?”

刘延庆闻言一愣,立马伸手去拍了拍苏武后背,示意苏武不要冲动。

却是话语已然说出,那谭稹眉宇一挑:“哗变?哪一部哗变啊?莫不是苏将军麾下要哗变吧?嗯?莫不是苏将军已然与贼寇暗通款曲了?”

苏武刚才还有躬身,此时已然站直,便问:“按理说,四路宣抚使童枢相乃是上官,总览全局,钱粮分拨之事,当是谭相公去与童枢相禀奏,而今里,谭相公截住钱粮,此犯上之乱也,若是军中缺粮哗变,乃谭相公之过也!”

刘延庆已然满脸是苦,伸手连连去拉苏武的手臂,苏武非要说话,他也挡不住,心中便知,不好不好,大事不好……

谭稹闻言,立马来劲了,人也坐直了,案几一拍,噼啪一声,厉声呵斥:“你一个小小军将,草莽之辈,既不曾东华门外唱过名,也不曾天子近前走动过,腌臜之辈,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与本使说话?还说军中哗变,莫不是造反不成?”

苏武理都不理,看都不看震怒非常的谭稹,只管左右一看,问得一语:“倒也不知是何人带兵截的粮?”

苏武先看辛兴宗,却是也知,十有八九不是他,这厮心思活络过头了,当是不会去抢这差事,这差事也用不到他这北路军唯一的精锐部曲。

就看谭稹猛然站起,他这辈子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抬手就指,口中大呼:“大胆大胆!当真放肆!如此藐视上官,便是军中大罪,来人来人,把这贼军汉押下去脊杖三十!”

苏武却还不理会他,怒目左右一扫,铿锵再问一语:“截了钱粮还不敢认?”

却听韩天麟起身一语:“是某带人截的又如何?”

韩天麟此时岂能不起?自家相公已然震怒非常,他岂能不表现?岂能不跟着震怒而起?

这苏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还能怕了谁不成?

(兄弟们,八千四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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