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书客网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820章 朱常治的不务正业

第820章 朱常治的不务正业

大明军事进步,有利于大明开海,一个小小的营堡,在火器的加持下,能在夷人的围攻中,坚挺到补给的到来。

朱翊钧拿起了朱笔开始朱批:[此捷皆赖卿等智勇兼施,将士舍生效死,上下一心,忠义贯日,再扬天威,朕心甚慰;奉国公加禄千石,赐麒麟服;宁远侯李成梁加禄八百石,赐李如松授龙虎将军;马林封靖海伯;赵吉擢都督同知,废罪身赐田庄百顷。阵亡恤银加倍,伤残厚给钱粮,有功士卒按各等犒赏。]

[海疆初靖,倭胆已寒。卿其整舟师,缮甲兵,谨防倭寇反扑。]

「这前线打完了,逼迫织田信长交出矿产治权的事儿,该派遣何人前往倭国为宜?」朱翊钧朱批了捷报,看向了堪舆图,逼迫对方交出矿山治权,金银铜铁煤,大明都要,而且还要有自由活动的探矿权。

「织田信长的妹妹织田市。」冯保低声说道:「让他妹妹劝他为宜。」

「你这个主意不错。」朱翊钧肯定了冯保的建议。

冯保是宦官,宦官就该阴损,这是提醒织田信长,还不答应大明的条件,他在大明的家人,恐怕也保不住了,大明不必做恶人,把织田信长的家人,送回倭国,就是送回了炼狱之中。

「让高启愚去一趟吧,省的先生整天看高启愚不顺眼。」朱翊钧又划定了一个使者,高启愚。

鸿胪寺卿,这是极高规格的使臣,这两个人选,是恩威并重。

出使倭国是比较危险的,毕竟忽必烈两次遣使,都被倭人给杀了,高启愚若是在倭国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不能怪大明不客气了。

冯保拿出了一本奏疏,笑着问道:「陛下,西土城姚家次子姚光铭通过顺天府上奏请愿,询问这征倭何时可再次认捐?不为别的,就是求个美名,姚家能拿出二十万银置办钱粮,送往前线犒军。」

「朕都说了不用他们出钱了,这可倒好,他们上赶着是吧,这个钱不捐,心里不舒服?」朱翊钧倒是奇了怪了,以往干点啥事,一个个躲得老远,这灭倭事,个个都这麽积极。

冯保乐呵呵的说道:「这不是怕陛下手头紧,打算抄家嘛,主动拿出来点,省的麻烦陛下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朱翊钧摇头说道:「告诉他们,军需仍足,真的有需要,朕不会跟他们客气的。」

怕就怕你皇帝不客气!

所以势要豪右打算主动纳贡,要是因为灭倭的事儿,把陛下逼到拷饷的地步,被抄家还要全家被骂,岂不是人财名三空?

前线军需充足,可不是朱翊钧胡说八道,自从停止往前线运粮之后,京营对大明的依赖主要是火药,粮草都由朝鲜本地供应,这让运送粮草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去年捐的刚刚用完,皇帝给的才刚刚开始。

其实也不怪戚继光谄媚,十月份的时候,皇帝觉得冬天快到了,又置办了三万件的棉服丶五万双棉鞋丶一万五千件精纺毛呢的大氅丶三万顶的狗皮帽,为大明军过冬使用,但其实朝鲜临海,并没有那麽的寒冷。

冯保给陛下倒了杯水,说起了京师的见闻,陛下看杂报,冯保也看,每天都会给陛下讲些京师发生的趣事。

「最近前门楼子出了一件事,江南来了个大儒讲学,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怎样,本来在江南讲学时,当真是座无虚席,门不停宾,可是到了前门楼子讲学,除了这第一天外,每天一场,都是三三两两,当真是咄咄怪事。」

「这不,这大儒埋怨大茶楼不给他排好的场次,都是些早上和正中午的时间。」冯保讲起了前门楼子聚谈的热闹。

陛下不反对士人聚谈,所以这些年士人聚谈就成了一种风尚,以针砭时事为主,这个聚谈有些底线碰不得,否则就招致雷霆之怒,比如颠覆大明丶比如美化倭寇丶比如抨击太傅等等,底线之上,就完全交给无形的大手了。

聚谈收费也是极为昂贵的,谈论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而很多杂报的笔正混迹期间,拾人牙慧,从里面抄点出来,就能发一篇杂报文章出来。

「是那个赵南星吧?」朱翊钧想了想,笑着说道。

赵南星,和顾宪成是好友,都是东林书院的奠基人,赵南星本来该在万历二年考中进士,但朱翊钧大笔一挥,赵南星就只能以举人的身份四处活动了,哪怕是名儒,考不中进士,多少差了点意思。

赵南星在南方讲学,的确是座无虚席,但到了北方,就没人捧场了。

「陛下明鉴。」冯保笑着说道。

朱翊钧摇头说道:「人家李哲的聚谈,每一场都是人头攒动,瓜子茶水卖的比票钱还多,人前门楼子大茶楼,也是要做生意的啊,他赵南星没人听,自然不给他排好的时间了。」

「苍蝇找屎—专挑臭的。」

「谁把赵南星从南方请来的?不就是京中的臭老九丶旧文人丶贱儒吗?这些贱儒就是苍蝇,这赵南星就是那坨屎,臭上加臭。」

朱翊钧说了脏话,他以黄公子的身份去听了一次,听这个赵南星讲所谓的『心性之争』到『经世救弊』,差点把朱翊钧给讲睡着,全程都是胡说八道,太过于袖手谈心性丶空洞无物。

一说就是大明朝士过于媚俗,只知道歌功颂德,说万士和无骨,说沈鲤谄媚,宁直无媚才是气节,以气节才能振天下。

话很有道理,徐成楚就很有气节,皇帝圣意已决,要推行普及教育,还要不禁止人员自由流动,徐成楚立刻就站了出来,提醒了皇帝其中的危险,话很有道理,皇帝良言嘉纳,君圣臣贤,天下安宁。

但是赵南星讲的气节,全然不是这样的,说吏举法破坏了贵贱尊卑长幼之序丶说普及教育是痴人说梦不切实际丶说大明入朝作战,是妄兴刀兵丶置天下危亡之际丶是穷兵黩武如此种种,这就是赵南星理解的宁直无媚。

符合朱翊钧对旧文人的刻板印象。

朱翊钧当时没把大茶缸甩到赵南星的脸上,那是他朱翊钧是个读书人,有修养,可怜赵南星这个旧时代的人,没有登上通往新时代的巨船。

让倭寇占领朝鲜,让倭寇上岸站稳脚跟,成为东北方向的大患,这赵南星就开心了,他那一套之所以没人听,没人信,因为实在是太老旧了,已经落伍甚至是跟不上时代了。

当时就有士大夫坐不住,站了出来,对着赵南星一顿批评。

说他是:斥吏举则曰乱尊卑,讥庠序则云悖纲常,议王师则詈为黩武。抱残守缺,犹持腐简而论兵机;坐井观天,竟指瀛寰作稗海。其所谓气节者,不过饰礼法为锁链,奉祖制作圭臬,腐儒妄议庙堂策,恰似夏虫语冰丶空谈误国,莫此为甚。

赵南星的失败,是大明文化大思辨的成功,是文化上的万历维新。

「陛下,皇后千岁带着皇长子来了。」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俯首禀报。

朱翊钧一愣,看了看日头,这还没到晚上,一般没什麽事儿,王夭灼不会打扰他处理政事,他点头说道:「快请。」

王夭灼拉着朱常治走了进来,王夭灼风采依旧,朱常治则把手放在身后,神秘兮兮的说道:「爹爹,我央求娘亲带我来找爹爹。」

「哦?治儿有什麽事儿吗?」朱翊钧将奏疏放在了一边,满脸笑容的问道。

朱常治低声说道:「我自己拼好了一件钟表,格物院博士说孩儿心灵手巧,可是,那翰林院的讲筵学士,则说孩儿不务正业。」

「自己拼了一件钟表?来给爹看看。」朱翊钧大感惊讶,示意朱常治赶紧把藏在身后的钟表拿出来。

朱常治把自己的拼好的摆钟放在了桌上,指着榫卯拼接而成的木质玩具,说道:「爹你看,这个是重块,卷上去后,会缓慢下落,这边是摆锤,重块滑落,带动了齿轮转动,擒纵装置被带动一次,摆锤摆动一次。」

「表盘上的秒针,就会跳动一格,秒针转一圈是六十下,正好一分钟,分针转动六十下,正好一小时,两小时是一个时辰,十二个时辰是一天。」

「格物博士说,是这个重块滑落给齿轮提供了力。」

「很厉害!」朱翊钧摆弄了下,问道:「是不是讲筵学士留的课业没完成,所以才批评你不务正业呢?」

朱常治连连摇头说道:「我把课业做完了,娘亲说了,只要我好好习武,好好读书识字,完成课业,就带着我一起拼《永乐大典简要本》带的玩具盒。」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拼好的!」

朱常治把自己一个人咬字很重,仿佛是在炫耀。

「厉害了,一个人就拼好了,那你觉得,是格物博士说得对,还是翰林院讲筵学士说得对呢?」朱翊钧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询问。

朱常治十分肯定的说道:「孩儿觉得,格物博士说得对,不是因为格物博士夸奖我,而是讲筵学士的批评不对。」

「德皇叔爷告诉孩儿,学问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说的,能用的学问才有用。」

德皇叔爷就是朱载堉,他也是朱常治的格物老师,显然在评评理这件事上,朱载堉支持朱常治不务正业,这其实也是朱载堉一直以来的观念,圣学之道,贵在经世致用。

「很好。」朱翊钧摸了摸朱常治的脑袋,满脸笑容阳光灿烂,讲筵学士没有教出一个乖小孩,反而教出一个有些叛逆的娃娃来。

王夭灼有些无奈的说道:「他不肯习武,我就给他三天放一次假,还准他拼榫卯,那些个士大夫们,总说不务正业,我都不知道说什麽好,也不知道这些士大夫们,到底要怎麽样的皇子,才合心意。」

朱常治好不容易调整到让皇帝满意,让皇后满意,让格物院满意,现在士大夫又不满意了。

「他们要一个听话的乖小孩,不是皇帝。」朱翊钧一边跟朱常治玩榫牟玩具,一边回答着王夭灼的问题。

朱翊钧一点都不客气,他当初力排众议让张居正单独讲筵,就是这个原因,这些人并不是在培养能承担起责任的储君丶皇帝,而是培养储君成为孩子,最好长大后,心性依旧是个孩子。

过度依赖他人解决问题;不考虑权利与责任的对等关系;忽略他人感受;喜怒无常丶情绪波动极大丶易怒易躁丶闯了祸又担惊受怕;

难以承担任何的挫折和批评;习惯性的推卸责任将错误归咎于外界,也就是他人丶社会丶命运的不公;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中心认为一切都理所应当;把自我的需求完全凌驾于任何规则之上。

如果是个普通人,也无所谓,但朱常治是储君,他不能永远是个孩子。

肩扛日月丶江山社稷系于一身的皇帝,长大了还是个孩子,是万民之厄丶大明之殇。

「娘,你看爹!掰断了!」朱常治气呼呼的指着断掉的一个零件。

老爹不知道在想啥,笨笨的,连个榫卯都拼不好,早知道就不找他玩了!

(本章完)

推荐阅读: 百鬼末世:我成了最强御鬼师 白骨大圣 星武纪元 我以机缘觅长生 开局当宗主:我的规矩有点野 山海提灯 吞噬星空2起源大陆 山河志异 长生炼器师 从密修学院僧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