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儿子严世蕃说一心会在陛下亲笔面前高呼忠诚,他就知道此子前途无量,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明威说得好!纵遭万难,臣心似铁,必誓死效忠陛下!”
海玥有些遭不住了,赶忙转化话题:“依严伯父之见,贼人既行污蔑,又行掳掠,到底是何动机呢?”严嵩稍作思索,声音放低,倒也直言不讳:“在贡院内散播谣言,污蔑老夫行科举舞弊之事,是官场的路数,更龌龊的事情,那些为了升官不择手段的卑劣之辈都干过!”
“但直接在贡院里面掳人,就不像是为官之人的风格了,哪怕庆儿是老夫的独子,也没有这么干的,坏规矩了!”
“所以老夫一时间也不明白,这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
海玥目露沉吟:“我推测,这两件事看似矛盾,实则存在着紧密的关联。”
严嵩赶忙道:“明威尽管直言,老夫信你!”
海玥道:“顺天府乡试的榜单,是昨日公布的,谣言是当晚在贡院兴起的,但根据刘三和赵快腿交代,礼房书吏倪杰收买他们,却是在四日之前。”
“这是因为乡试中举的名单,对外没有公布,但贡院内部早就知晓了,那个礼房书吏倪杰恐怕是知晓了东楼排在最后,才想出了这个恶毒的谣言!”
他不说背后还有没有指使,只说是礼房书吏倪杰,因为轻重有缓急,现在谣言已经在快刀斩乱麻之下不攻自破了,当务之急是救回严世蕃。
严嵩也清楚这一点,同样不纠缠那边,点了点头道:“明威所言有理!”
海玥道:“这就说明了,乡试中举的名单早就泄露,顺天府衙礼房那边可以知晓,会不会别人也知道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严嵩毕竟年龄大了,又不是靠着侦破刑案上位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知道又如何?”
“关键在于,东楼失踪时毫无动静,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
海玥又提到了另一个蹊跷之处:“鹿鸣宴是朝廷大事,东楼只要稍作抵抗,就能发出声响,被来去之人关注到,偏偏询问上下,没有人目击冲突发生,我由此产生了一个想法,是不是原本就没有冲突?”
结合这两点,严嵩终于明白了:“明威之意,是有人借着科举舞弊的谣言,把东楼给引出去了?”
海玥颔首道:“不错!”
“贼人留下的信件是‘诸公高坐华堂,玉盘珍馐,可闻闾阎啼饥?今为民请命,借严家子一用,勿念勿念!’”
“由于鹿鸣宴上并无玉盘珍馐,这封信件已然露出破绽,可以看出是提前写下的,如此也说明,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东楼来的。”
“所以我猜测,绑架的贼人早就通过一条渠道,知道鹿鸣宴前夕,贡院里会传出有关科举的谣言,巧妙利用了这点。”
“东楼当时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才会在不产生任何冲突的情况下,跟随贼子离开,使得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顺利地完成了绑架!”
海玥由此也想到了家乡琼山的血图腾一案,广东巡按御史吴麟,当时疑似被黎族人绑走,还留下了血图腾刺激官府,结果事后查明,是吴麟自行离开的。
正常情况下,严世蕃当然不会在鹿鸣宴途中自行离开,可如果他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自己的排名是添加上榜,涉及科举舞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啊!”
严嵩眼中寒光骤现,宽大的袍袖在晚风中飘扬,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老狼,须发皆张,声音如冰锥刺骨:“明威的推断很有道理,你尽管查,此案涉及到谁,老夫都与之斗到底!”
言下之意,便是背后指使之人,是内阁里面那位执掌朝政大权的阁老,他也绝不退缩。
海玥很清楚,严嵩会这么做,并且有一定的把握取得胜利。
毕竟掳掠别人的儿子,确实打破了规矩,突破了下限,嘉靖都不会坐视不理。
严嵩此言也是希望给海玥吃一粒定心丸,却不知他既然决定调查,在对真相了然之前,就不会半途而废,拱了拱手,再度转回孙碎嘴的屋子。
方才受严嵩到来干扰,他观察到了一半,隐隐察觉到有一股不和谐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现在再回屋中,思索片刻,依旧没有头绪,海玥干脆出门对着其他几个更夫道:“到你们屋子去看一看。”
这般一比照,马上发现了不同之处。
其他更夫的屋子,有的比起孙碎嘴的还要脏乱破旧,但无论哪一间,都有几件相似的东西,比如《胜蓬莱》《天宫绝畅》《鸳鸯秘谱》《花营锦阵》……
“孙碎嘴既无妻妾,也难免用这些打发时光吧?”
众更夫有些尴尬:“是……是有……”
“可方才的屋内却没有!”
海玥确定了遗漏之物:“搜!把孙碎嘴收藏的春宫图录找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