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严嵩亲临(二更)
“确定了!”
“孙碎嘴真的不见了!”
“失踪的时辰和严公子差不多!”
鹿鸣宴开办的时辰是午时前后,众学子于巳时入贡院明伦堂,一般会有两个时辰的宴请欢庆,约到未时结束。
而孙碎嘴是贡院的更夫,晚上打更巡逻,白天休息睡觉,他在房中一直睡到午时才起,起床后吃了个饭,当时旁人都看见他的,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恰恰严世蕃起身离席,也是午时之后,直到未时过去都未归,小厮阿禄再发现信件,主考官李默报了顺天府衙知晓,待得府衙推官沈墨带人过来搜寻未果,如今已是晚上。
在确定了人莫名失踪后,海玥推开西角的一座屋门,霉味混着劣酒的气扑面而来。
孙碎嘴十几年来一直住在此处,房间不大,颇为陈旧。
半扇歪斜的窗棂上,油纸早被雨水泡成了混沌的灰黄色,破洞处漏进一线月光,正照着木桌上那盏凝固着灯花的铜灯上。
床榻上的被褥乱作一团,枕边歪倒着个酒壶,残酒在席子上洇出深色痕迹,混着些炒黄豆和瓜子壳,床底下塞着双开口的皂靴,鞋帮上结着干泥。
视线再移到泥墙钉着的铁钉上,正中是一本翻烂的黄历上,上面圈圈绕绕,每一页都画满了痕迹,左右是梆子、铜锣、蓑衣、斗笠和一根长棍。
海玥观察完毕,开口问道:“这种硬木长棍是做什么的?”
回答的不是阿禄,而是被带过来的其他更夫:“回相公的话,更夫也都要有武器防身的,前些年发了更刀,如今换成了这种更棍,平日里俺们出去都带着它,能支撑身体走夜路,方便得很呢!”
另一位更夫道:“老孙更是会使棍法,每次驱赶野狗都靠他,有一回还赶走了夜间的贼人呢!”
海玥眉头一动:“如此说来,孙碎嘴还有些武艺在身?”
其余更夫连连点头:“是有!是有!”
海玥又看了看:“孙碎嘴平日里生活很拮据?”
“是挺拮据的!他没婆娘,也没娃子,一个人吃住原本够用了,可还时常问俺们借钱呢,后来大伙儿都不借了!”
“有手有脚的,为何把日子过成这样?”
“听人说是去赌了!输光了……”
“听说?你们亲眼见到他去赌坊了?”
“没有……那没有……”
“此人既是个碎嘴,自己的事情就没有说过?”
“回相公的话,这孙碎嘴吧,确实是个整日唠叨的人,但他唠叨的都是别人家的事情,自家的那些却从来不谈,俺们起初还问问,后来见他独身一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没聊过了。”
“这样么?”
海玥微微颔首,还要接着深入了解,阿禄却匆匆走了进来,凑到耳边:“海相公,严侍郎来了!”
严嵩还是被惊动了,且来不及等消息,直接动身前来贡院。
要知道严世蕃可是他的独子啊!
且不说对这个儿子的疼爱,以严嵩这个年纪,家中又只有欧阳氏一个妻子,没有妾室,如果严世蕃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绝后了。
不过当海玥迎出,却见这位近来繁忙于公务,愈发清瘦的老者,至少面色上依旧镇定自若,而看到自己时,还立刻满含欣慰地开口:“有明威在,老夫的心就定了!庆儿有挚友如此,更是天大的幸事啊!”
海玥也不含糊,直接将刘三与赵快腿关于科举谣言的供状递了过去:“小侄已经查明了一件事,请严伯父过目!”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严嵩看完,脸上并没有多么惊怒,反倒是冷静地评价了一句,将供状交还回来。
下一刻,他转向紫禁城的方向,遥遥拱手,声调上扬,慷慨激昂:“然奸佞之徒的卑劣行径,岂能动摇老夫对陛下的赤诚?宁负千夫之指,不违忠君之义,即便举世非之,刀斧加身,老夫亦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远处的阿禄听得热血沸腾,海玥也不禁佩服。
儿子都丢了,还不忘向嘉靖表忠心,活该你进步。
既如此,他也配合着应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此心可鉴日月,晚辈亦当学习,这份纵使宵小之辈百般构陷,亦难撼的赤胆忠心!”
严嵩哪怕在悲痛之际,都忍不住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