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鹿鸣宴中的绑架(一更)
“娘,孩儿今日如何?”
“好!好啊!我儿什么都好啊!”
“爹当年在鹿鸣宴上的遗憾,我要好好弥补!”
严世蕃在欧阳氏的帮忙下整了整衣衫,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再打量着铜镜里面俊逸潇洒的自己,美滋滋地准备去赴宴。
赴鹿鸣宴。
鹿鸣宴是科举制度中规定的一种宴会,起于唐代,明清沿此,于乡试放榜次日,宴请新科举人和内外帘官等,歌《诗经》中《鹿鸣》篇,故称之。
而对于严世蕃来说,鹿鸣宴还有一种别样的意义。
他今年十九岁,中了举人。
巧了,父亲严嵩当年也是十九岁中举。
不过两人的生活条件,却是截然不同。
严家算是耕读世家,但家中仕途已经断了三代人,严世蕃的祖父严淮想要光耀门楣,但自己屡试不中,就把希望寄托在严嵩身上,而严嵩从小就是神童,十岁就中了秀才,若非严淮后来病逝,守孝三年,他中举人的时间肯定更早些。
即便如此,严嵩也在及冠之前,便成功通过乡试,高中举人,可紧随其后的鹿鸣宴,却让他遭遇到了人生中一场莫大的羞辱。
当时同去的中举学子,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唯独严嵩囊中羞涩,只能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再加上家中贫寒,伙食不够,身材也很削瘦,故而得了一个“貌羸鹑衣”的评价。
同年对于他颇多嘲笑,关键是其座师李遂也对其不屑一顾,看都不看一眼。
那年十九,鹿鸣宴上,站着如喽啰。
这段经历,严嵩并没有回避,反倒拿来教导儿子严世蕃做人的道理。
具体道理是什么,严世蕃忘得一干二净,倒是那群人的羞辱记得很清楚。
自己的父亲现在已是名满天下的清流领袖,即将执掌朝政大权的阁老,当年那个李遂是肯定死了,但他的子嗣若是知道自己的长辈错过了这等良机,恐怕要悔恨得夜夜难眠吧!
且不说那个蠢物,就看现在的鹿鸣宴,自己登场,谁还不得敬上几分?
在母亲的送别下,严世蕃出了严府,骑上高头大马,朝着贡院明伦堂而去。
吏部郎中,翰林院编撰李默生活清贫,家中不足以容纳那么多学子行宴,便选在贡院明伦堂设宴。
严世蕃本以为自己出发算早了,待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都算是来得迟了,已有了五六十位举子,等待在贡院门外,而且不少人自发地走动攀谈起来。
大明民间有“金举人,银进士”的说法,并不是说举人就比进士要高贵了,而是出于各方面综合的考量,举人有时候更具性价比。
一来因为乡试虽然只省级考试,但却是科举制度里竞争最激烈的一个环节,淘汰率之高,甚至超过了会试,简而言之,乡试是三十个人中录取一个,会试是十个人录取一个,当然顺天府的情况与别的地方不同,大致在二十取一的比例徘徊。
二者成为举人后,就是正式迈入仕途,交际的圈子大不一样,无论是座师的提拔还是同窗的帮衬,都是以前梦寐以求的机会,可以说彻彻底底让人跨越了阶级的壁垒。
所以头脑灵活的新晋举人们,已然开始了交际,尤其是严世蕃一出现,更是两眼发光,纷纷围了过来。
别看他是倒数第一,但消息灵通的人早就知道,这位是当朝严侍郎的独子,还不得巴结着?
严世蕃展现出了良好的修养,对待每个人都不厌其烦,笑容如沐春风,但心里面其实不怎么重视。
他本就是最顶尖的官宦阶级,有一位即将入阁的父亲,何况一心会的进士见得多了,那些都是翰林院的储才,一群举人岂能令他真正放在心上。
只不过这种被众人环绕的感觉,尤其令他享受,想到父亲当年的窘迫,更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我严家早已不是昔日的寒门了!’
‘来日朝堂之上,我严氏父子,更要大权在握,风光无限!’
正自陶醉,不远处再传骚动。
海玥、海瑞和林大钦来了。
严世蕃立刻迎了过去,回归一心会的强势阵容里。
簇拥上来的人更多了,众人纷纷照顾着同年,待得贡院开启,又自发地按照排名而入。
正常情况下,座次顺序就是排名顺序,首席的是解元林大钦,次席是亚元海玥,这般依次坐下去。
但那样的话,严世蕃就要坐到犄角旮旯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