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萌一边继续顶着头顶的灯盏,一边轻轻抚摸脖子上的皮鞭,她很喜欢,她很想自己以后也能有一条。
棺材,被放了下来,推入了水中,它开始漂浮。
在这里,李追远并未做修改,所以原本梦境中的已有剧情,会继续走下去。
棺材逐渐向河中央漂去,等到最深处时,忽然出现四道鬼影,将棺材抬起,然后很快的,棺材消失不见。
全场寂静。
梦鬼走到阴萌身侧,伸手,搭在了阴萌肩膀上。
男孩的声音,也出现在了阴萌的耳畔: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不敬。”
“嗯。”
阴萌轻轻应了一声,没做过多反应,她对此,很平静。
身影说过,大帝并不在乎自己的血脉,没有喜,没有爱,也没有恨,就是完全的……不在意。
当你能存在很久远的时间时,子孙后代对
你的意义,确实很难找寻了,你看着他们一代代繁衍下去,就像是看着你家的宠物猫,一代又一代地不断产崽,而且中途还不停地混血变串……很多代之后,串得你看起来都觉得莫名其妙。
大帝看子孙后代的感觉,甚至比看猫更不如。
因为,大帝已经来了,或者说,他的一缕目光,其实已经落在了这里。
要不然先前,也不会和另外两家形成对峙,让这个梦,脱离了梦鬼的掌握。
但已经闹出的阵仗,包括如此对待阴萌……大帝还是毫无反应。
他不仅没动怒,甚至都懒得抬眼多瞧一下,在他看来,这依旧不足以支撑他轻轻一挥手,把这里冲垮。
即使自己的后代“受辱”,他依旧觉得对这梦鬼动手,会丢了自己的面子,也会让自己的手脏到江水。
他可能还会不满,自己的后代为何还没死绝,让自己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牵连。
阴萌承认自己是阴长生的后代,但她对阴长生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因为这里,本就无法深究。
寻常人遭了灾,受了难,再怎么也不会怪到祖宗身上去,但阴萌这里有些特殊,因为她的这位先祖还没死。
她的父亲被母亲联合姘头杀害沉尸时,她的爷爷重病一躺棺材这么多年时,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受尽冷眼时……她的这位祖宗,其实就在旁边看着。
她又不是生活在天涯海角,她就生活在丰都,生活在鬼街,这里是号称,距离酆都大帝,最近的地方。
真正能让大帝得以抬一下眼帘的,其实就是一处地方,这里,也是大帝真的被牵引过来的原因。
那就是,阴萌曾目睹过,李追远以阴家秘术,开启阴司路,送自己爷爷的遗体进去的画面。
这段记忆,一直留在阴萌的脑海中,在梦境中,受江水推动,得以被触发呈现。
而这,才是大帝的逆鳞。
外头的后人死不死绝他毫不在意,只要别到他面前烦他。
可偏偏,在看见这里的环境后,李追远心里……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本就是曾经在这里开门的人,现在,他又来了。
梦鬼的双手,开始舞动,一缕缕黑气,在其指尖萦绕。
紧接着,前方的河面,开始延伸,出现了错叠。
先前送那棺材进去的“路”,又一次被打开了。
梦鬼举起手臂,下一刻,二踢脚鞭炮齐鸣,众人欢呼雀跃,一路牛鬼蛇神,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淫祠形象……
排着整齐的队伍,上路!
去吧,上吧,到大帝的面前,跳大帝的脸!
作为“罪魁祸首”同时也是“幕后黑手”的李追远,在此刻深刻明悟了“身影”所说的:这事之后,仇结大了。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大帝,怕是也会忍不住想即刻捏死自己。
还好,身影说过,大帝离不开这里。
至于大帝的后人,“梦鬼”扭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阴萌,将其脑袋上的灯盏以及脖子上的皮鞭取下。
阴萌伸手,抓住皮鞭,“梦鬼”也就放手了。
阴萌把玩着皮鞭,像是拿着一件珍贵的礼物。
“我们成功了么?”
李追远:“现在还没一点反应,那就应该是成功了。”
阴萌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追远:“不知道,但我们应该有这么做的理由,可能,不这么做,我们会死,就算不死,也会有无尽的麻烦。”
阴萌:“那现在呢?”
李追远:“我们的麻烦,应该要有大麻烦了。”
天空,乌云密布。
河面,渐渐沸腾。
不知什么时候起,河面中央、河滩以及更远处的树林山坡上,出现了一尊尊戴着肃穆面具的黑影。
它们出现得悄无声息,但当你注意到它们时,一股可怕的压迫感,即刻席卷而出。
上方的乌云,开始下坠,下方的河面,开
始凹陷。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天塌地陷。
一口巨大的黑金棺材缓缓浮现,带来恐怖的古朴与威严。
四周,漫山遍野的面具鬼影,全部单膝跪地,开始吟诵。
这个梦,在此刻已经脱离了李追远的掌控,但他还是能去听到一些鬼影的声音。
它们不是在歌颂,这声音……是在诅咒。
大帝,真的怒了。
当鬼门开启时,一切辱没大帝者,无论你躲藏在哪里,都将面临厉鬼的索命!
小镇的一间小卖部里,一个老者正在打着算盘算着账,但算着算着,算盘忽然开裂,珠子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