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
羽林军校场上空空荡荡,无人操训。
陈迹在马厩里,与寒门将士一起给战马梳毛,硬硬的鬃毛梳从马身上刮过,刮出一层细密的浮毛来。
他背后的都督府罩楼内,隐约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数齐斟酌声音最大:“来来来,买定离手!”
林言初看向陈迹:“陈大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啊,左骁卫没了指挥使,右骁卫指挥使是个棒槌,都督还躲在军舍里睡大觉……”
陈迹摇摇头:“都被家里宠坏了,以为只要自己发发脾气、作一作就会有人来哄,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林言初一声叹息:“我能体会他们,被圈养在这都督府内,每时每刻都想出去建功立业!眼看着事就要成了却被自家人阻拦,心灰意冷也正常!大人你才来羽林军不久,尚且体会不到此处的苦闷!”
陈迹低头吹了吹鬃毛梳里夹着的马毛:“你也想去高丽?”
林言初犹豫片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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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随口问道:“为什么,上了战场可是要死人的!”
林言初想了想说道:“大人,家里拿出全部积蓄,又借了些银子买个行官门径,就是指望我能光耀门楣的,结果只能待在这羽林军衙门里混吃等死!待到三十来岁被勒令卸甲归田,到时候只能去官贵家里寻个看家护院的生计,给人当孙子!而且,羽林军的军饷实在太少了,只有打丈才能发财,把家里欠的银子还上!”
陈迹扫他一眼:“尔了多少银子了?”
“三百二十两!”
陈迹漫不经心道:“若我给你找个赚钱的活儿呢,你舍不舍得放下羽林军的身段?”
林言初一怔,继而眼睛亮起来:“大人此话当真?”
比时,辕门对面的六部衙门忽然响起云板声!
大明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六部书吏的说话声,隔着大明街飘进都督府来!
散班了!
陈迹将手里的鬃毛梳抛给林言初;“我散班了,你们继续!夜里记得留人值夜,关好门窗,每个时辰查看一次军械库,莫要全都去睡大觉了!军械库内虽然没有弓弩,可丢了军械总归是麻烦事!”
林言初手忙脚乱的接住隔空扔来的鬃毛梳,忙不迭道:“陈大人放心,卑职会安排的,大人方才说有赚钱的活儿,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等我消息!”
陈迹瞥了一眼都督府罩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走出辕门时,陈迹忽然看见,大明街对面一名年轻人正踮着脚,隔着散班的人潮向他挥手!
年轻人的兴高采烈道:“陈迹。”
陈迹心中一沉,他从未见过这年轻人!
对方二十二岁上下,清瘦的身子罩着一件蓝色官袍,腰间束着一条素银革带,胸前打着鹭鷥补子,六品官!
如此年轻便有六品宜衔,定星世家子弟!
陈迹心中轻叹,回到京城来总会遇到熟悉的陌生人,这年轻人不是第一个,恐怕也不是最后一个!
他一边猜测对方身份一边也兴高采烈的招起手来:“许久不见。”
年轻人哈哈大笑着往辕门走来,路上正巧有一顶红绒布轿子经过,年轻人对轿子拱手行礼:“钱大人!”
轿子里的人嗯了一声,并未吩咐轿夫停下便走了!
待轿子走后,年轻人大步流星跨过大明街!
对方在陈迹面前站定,双目炯炯有神的上下打量:“三年不见,结实了许多嘛!当初你走的时候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城,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呢!原本陆浑山庄文会也邀请我了,我还打算借机去探望你,可惜被差事耽误了!”
陈迹也上下打量对方!
方才离得远了看不真切,如今近了才更分明些:年轻人皂靴上有泥,乌纱帽上蒙了一层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