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齐斟酌抹了抹脸:“师父你干嘛?”
陈迹平静问道:“醒酒了吗?若是酒品不好便不要喝,紫微帝星也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想当斗数之主,想有帝王命格?你也配?此话若被人传出去,齐家也保不了你!”
齐斟酌当场清醒了,一阵后怕!
他低声说道:“师父,我不想当这劳什子羽林军了!”
陈迹转身朝屋外走去:“烂泥就是烂泥!不想当羽林军就挂印辞官,没人拦着你!”
齐斟酌起身跟在他身后:“我以前只是羡慕御前三大营能建功立业,但心知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便是兄苌同意了我也没敢去!可我如今明明有了发奋之心,家里却断了我和姐夫的念想!”
陈迹沉默片刻,头也不回道:“想建功立业,未必要在沙场上,也未必要杀人!”
齐斟酌眼睛一亮:“师父难不成又有了新主意,需要我等做什么?”
陈迹随口道:“需要你先去打几盆冷水,将那些醉鬼全都泼醒!”
齐斟酌迟疑道:“这不好吧!”
陈迹沉声道:“去!”
齐斟酌赶忙落荒而逃,找盆去了!
陈迹来到辕门外,正看见大明街对面的兵部衙门石阶上,各部书吏穿着绿袍官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还有红袍堂官手捧敕书与兵册匆匆上了马车!
紧接着,又有军汉披着甲胄登门,再领着敕令离开!
陈迹还是头一次见六部衙门门前如此热闹,连散班时都没这番景象!要打仗了!
陈迹又转头望向北方的午门,可午门安安静静,他等了许久,迟迟不见旨意传出!
他上前几步拉住一位绿袍书吏:“这是在做什么?”
书吏怀抱文书,诧异的看陈迹一眼,抖了抖肩膀示意他松开手:“扯我做什么?给我衣裳都扯歪了!”
陈迹握紧手掌,沉声道:“我问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书吏胳膊传来剧痛,赶忙歪着身子回答道:“自然是平东军出征啊,午时便要在山川坛举行出征大典,祈祷风调雨顺、海路畅通!你赶紧松手,现在己是已时,我还要赶回鸿胪寺复命呢!”
陈迹慢慢松开手,转头看向正阳门!出征大典?
他回身从都督府里牵出一匹马来翻身而上,此时,齐斟酌的从都督府罩楼里跑出来,嘴里还喊着:“师父,你这是要去哪?”
陈迹没回答,自顾自纵马疾驰而去!
出了正阳门,沿着正阳大街往南走便是天桥,天桥东侧是天坛,西侧是山川坛!
山川坛里又有旗纛庙、神祗坛、地祗坛、太岁坛、先农坛、斋宫,乃是供奉风云雷雨、五岳诸神的地方!
陈迹伏低了身子偏过头去,一骑快马穿过正阳大街,风刮得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快到天桥时,只见无数百姓守在山川坛外看热闹,忽听山川坛内三声铳炮响声,有人在山川坛内朗声道:“三声号炮响过,开拔。”
继而有士兵山呼;“万胜。”
陈迹心中一沉!
山川坛外,有刽子手牵出一头白牛,其手起刀落,一刀竞斩断牛首!
淋漓的鲜血流淌出来渗进砖缝!
一队人马缓缓走出,踩着白牛血朝永定门外走去!
队伍中,王道圣一马当先,马鞍覆虎皮,辔头缀红缨!
在其身后,随征参将、游击等披甲戴胄,一人举着象征皇权的五色龙旗,一人举着“平东”两字帅旗,旗杆裹以朱漆,顶端缀虎头铜饰!
山川坛外百姓看得一阵热血沸腾,有人在人群中高喊道:“天兵威武,旗开得胜。”
继而山呼海啸涌起,声浪如潮!
没人觉得这会是一场败仗!
陈迹攥紧缰绳,在人群中怔怔的驻马而立!
难道白龙压根就没有将此事上报?
又或者、另有隐情?
陈迹想要策马上前,凑近了队伍去想办法提醒王道圣有陷阱,可人潮拥挤,竟将他挤得越来越远!
然而就在他准备翻身下马时,却见王先生随行游击将军之中,一人身披铁甲,藏于人潮中回首笑吟吟望来,仿佛与百姓告别似的轻轻挥了挥手!
对方脸上粘着络腮胡须,陈迹几乎没认出来!
但那个彬彬有礼、胜券在握的笑容,陈迹一定不会认错!
是冯先生!
人潮中,冯先生嘴唇翕动,无声说着,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