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虞允文只是拱了拱手,以示恭喜:“老夫可能无法亲身而至,到时候必然会奉上重礼,这是大喜事,刘大郎,且以茶代酒,再饮一杯!”
两人说是私谊,但以两人的身份来说,却还是不自觉的打起了机锋。
刘淮在说若是没有大战,就会完婚,还邀请虞允文来山东参加,说辞本身就是个矛盾。
虞允文矢志恢复,又是国家重臣,公务缠身,根本不可能为了一场婚礼而擅离职守,到处乱跑。
他到山东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率军北伐中原。
但是如果今年有大仗,那么刘淮就没有时间操办婚礼,所以这必然是个矛盾了。
刘淮用这话在试探宋国在今年会不会按照历史来北伐。
虞允文回答的意思很简单,他既然无法北上,就说明今年宋国应该无法北伐了,却又没有把话说死,还有回旋的余地。
虞允文饮下热茶之后,再次对刘淮笑道:“刘大郎,魏公的身体如何了?”
面对虞允文进一步的试探,刘淮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不太好,之前在宿州阻拦金贼的时候,伤了根本,这两年只能休养,我是不敢让我父再上战场了。”
虞允文神色一暗。
魏胜作为山东义军的元帅,也是死忠于宋国的大将,本来应该是山东义军中定海神针的存在。
理论上只要有他在山东,虞允文就不怕山东局势失控。
但是就因为当日宋国建康大军没有去救援宿州,反而到巢县来抢功,导致魏胜受伤,不能再统兵作战。以至于之后的大战中,魏胜只能在后方坐镇,而将大军的指挥权让给了刘淮。
刘淮在历次战争中威望越来越高,到了如今已经是难制的局面了。
如此想着,虞允文恨不得将张子盖从坟墓里拉出来鞭尸。
但虞允文终究还是有宰相风度的,他思量片刻,摇头叹气说道:“魏公可千万不能有事,刘大郎,你看这样如何,我回去之后就上书朝廷,调魏公入朝为官,如何?”
刘淮目光一凝,脸上笑容一僵,随后再次展颜说道:“这倒不必了,这不宿迁已经光复了吗?我父可以回到故乡安养身体,彼处也靠近大宋,若是虞相公有召,我父也能迅速回信,这样可好?”
虞允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想让魏胜入朝当人质,用感情来绑架刘淮。
但刘淮表示不吃这套,大不了我拼着骂名,亲自将魏胜赶出决策圈,到宿迁去养老。到时候你扣人质也没用。
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这种时候刘淮哪怕再在乎魏胜,也得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才能避免最坏结果的发生。
虞允文倒是不太相信刘淮会这么绝情,只是一笑,就继续说道:“只是魏公一走,又有谁能主政山东呢?”
刘淮知道戏肉来了:“如今山东已定,陆游陆先生可为京东两路宣抚使。”
虞允文眼前一亮,随后缓缓点头。
这个政治交换还是不错的。
在金国未灭的情况下,宋国还得需要山东牵制金军,所以不可能先对山东义军动手,武的不成,那就只能来文的了。
这时候,就要看各方拉人头的能力了。
虞允文相信陆游的立场,如果他能当上名义上的山东军政最高领袖,那么宋国想要作政治许诺,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但虞允文还是有些迟疑:“刘大郎,陆务观是山东各方都承认的,还是只有刘大郎这般想?”
如果占据山东西路的天平军激烈反对,那么陆游这名京东两路宣抚使是绝对坐不稳的。
刘淮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已经没有什么其余各方了,十一月二十四日,金贼埋伏天平军的归师,耿节度亲身断后,已经战死在了济水旁。”
“什么?!”虞允文惊讶的睁大眼睛,豁然起身,连身前的案几都带翻了:“耿节度……耿节度竟然战死了?!”
这一刻,虞允文心乱如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