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东湖会友
珞珈山下的东湖,环境清幽,空气凉爽,七月的武汉城内热浪滚滚,可这湖面送出的阵阵清凉,使这里成了少有的避暑胜地。
堤岸上。
王奉和李宗仁并肩而行。
“德公,此次武汉会战,中日双方几乎押上了全部的筹码,现在委员长把总指挥的位子让给我,不管怎么讲,这肩上的担子,着实有些重了。”
在来东湖的路上,王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不管常凯申的用意如何,这上百万国军现在确实纳入了自己的麾下,随便发出一道命令,都可能改变上万人,甚至十万人的命运。
要说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宗仁笑了笑:“王长官何故如此妄自菲薄,在当今的国军中,能以实力胜任这个位子的,除了你以外,难不成还有别人?”
“你担心的中央军嫡系不听从指挥,其实是多虑了,薛岳与你曾在兰封共同抗击土肥原贤二,自打这之后,逢人便说你能力出众,有经天纬地之才,张发奎虽与你没什么交集,但人的名,树的影,只要你能在会战前期打出几场漂亮的胜仗,根本不用担心服众的问题。
“再者说来,华中卫戍司令部还有陈诚在,他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王奉皱眉:“陈诚?”
李宗仁:“据我所知,在兰封会战结束之后,他就一直盼着你能到山城来。”
王奉更不明白了:“盼着我到山城?
“这次会战,本来的总指挥应该是他吧,现在我来了,抢了他的位置,他还能替我说好话?”
李宗仁:“怎么不能?
“陈诚是委员长的心腹,组建华中卫戍司令部,军事委员会私下里商讨过很久,你以为是自己抢了陈诚的位置,说不定,这个卫戍司令,还是陈诚主动让出来的!”
王奉:“卫戍司令位高权重,他怎么可能自己让出来?”
印象里,国府内部高层争权夺利现象严重的很。
李宗仁:“你方才也说了,武汉会战是中日双方的命运之战,一场倾注一切的豪赌,谁也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或许是更明智的做法。”
王奉:“所以我就被推了上来,充当这个马前卒”
李宗仁:“王长官,你误会了,华中卫戍司令如果是马前卒,那我们这些副司令,下面那些兵团长又算什么?
“眼下这个时刻,除了你以外,没人能挑起武汉会战的大梁,在这方面,委员长确实做了不少让步。”
王奉讪讪一笑:“德公言重了。”
李宗仁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王长官,我知道你并不是争名逐利之人,你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像我一样,从一个地方军头跳到中央政府。
“华中卫戍司令部只是一个跳板,会战结束之后,不管战果成败与否,肯定是要解散的,你必须在这场会战之中,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必太执着于委员长的用意。”
这句话点醒了王奉。
对啊
派出中央军嫡系摘桃子也好,暗示部下听调不听宣也罢,这都是后话了,当前的形势,不管怎么看,都是利好于自己。
说到底,这场会战除了抗击日寇的原则之外,自己和常凯申其实是各退一步,各取所需罢了。
王奉笑了笑,并未接着话头继续聊下去,而是看向李宗仁脸上的缝线:“哎,不谈这些了,德公,你脸上开这一刀,可有什么效果?”
李宗仁:“嗯,这倒是件好事,护国战争时,龙济光的一枚流弹,这些年来可折腾得我不轻,这儿的一个美国外科医生,从口腔上颚取出了一撮碎骨,哎.20年了,都发黑了,结果倒是不错,红肿,疼痛都没影了,舒坦!”
护国战争的时候,他在护国军中任连长,在讨伐广东军阀龙济光时,一枚子弹穿过他的右颊射入上颚,好在保住了性命。
但也一直留下了暗伤。
李宗仁:“不过请王长官放心,我这点小伤,耽误不了接下来的作战。”
二人继续并肩向前走着。
身后的卫兵非常识趣,落后了好几个身位。
走着走着,王奉忽然感慨起来:“德公,这武汉,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我总是觉得这武汉就像一个戏院,几个对台戏同时在演,我就是知道哪台是主戏,可场子一开,就懵懵懂懂不知道在唱什么了。”
李宗仁:“王长官,常言道:‘林子大了鸟多’,眼下的武汉几乎吸引了这个亚洲的目光,自然不是只开一台戏,汉口日租界里,汪精卫一伙鱼虾之流一天到晚神神秘秘,搞些什么谁都知道,说到底,这群主和派才是国之蛀虫!”
王奉挑了挑眉毛:“我听说年初的时候在,陶百川在《血路》杂志上提过:‘和而不屈服可以不亡,我们似乎不应该无条件地反对’,难道委座对此就没什么表示?”
李宗仁摇摇头:“表示?唉.他允许张群在军委会四处散播所谓的‘战必亡,和必乱,战而后和,和而不安’的谬论,这群文人,一心只想着自己,从来不为国家,民族着想。”
王奉皱眉:“可是委座在会见外国记者的时候,不是声明抗战到底,不接受任何国家出面调停吗?”
若是淞沪,南京会战时,常凯申一直在盼着英美等国能出面调停,这王奉确实是知道的。
但现现在日军深入中国腹地,几乎侵占了中国半壁江山,双方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王奉也摸不着常凯申的调性。
“他鬼就鬼在这里,他这些话是说过西方政客和老百姓的,也给自己打气,但是有几分真话,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你没注意到里面的名堂吗?
“他说的是‘除非能将主权完全恢复’绝不接受调停,换句话说,只要日本人承认他是中国的领袖,给他名义上的主权,他就能接受调停!”李宗仁越说越气,“他就是爱玩这种文字游戏!”
王奉咋舌。
近来自己的精力一直扑在行军打仗上,对政治上的这些弯弯绕,还真没耗费太多精力去了解。
“所以他还是心存侥幸?”
李宗仁:“也是不能说是心存侥幸,委员长确实是想抗日,但在抗日之外,他也在给自己谋划后路,毕竟战争就是一场豪赌,谁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赢!
“话说王长官,你上任华中卫戍司令后,打算先从哪里下手?”
被问到正题,王奉叹了口气:“唉,我研究了武汉周边的地形,方才在会上,提出的将主要兵力部署在大别山,本质上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当务之急,还是转变战略思路。”
李宗仁:“难道要转防长江两岸?”
王奉点点头:“对,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防守长江两岸才是最稳妥的决策,大别山再往北,就是我们守备军的辖地,再不济,也可以把我的部队调过来救火。”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就这么办。
自己留在武汉,指挥华中全盘抗战,守备军出动楚云飞的二野,先行占领郑州,扩大基本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以直接攻占信阳,向南扩张势力,同时在北面给予日军军事压力。
要是自己麾下本部一点动静都没有,那这几百公里的战略缓冲区,岂不是白设置了。
此外还有一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