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书客网 > 红楼晓梦 > 第264章 林妹妹 三妹妹

第264章 林妹妹 三妹妹

第264章 林妹妹 三妹妹

一袭月白粉领兰花刺绣交领长袄,内衬白色交领中衣,下着艾绿长裙,头戴纱幕帷帽,肩扛小花锄,其上又挂了个装花瓣的锦囊。正是豆蔻年华,黛玉身形逐渐抽条,虽依旧单弱,瞧着身量却与二姑娘迎春相差仿佛了。

陈斯远随行在后,慢悠悠跟着黛玉到了山坡处。黛玉撂下物件儿,只扫量其一眼,便弯腰扫其落红来。

陈斯远四下瞧瞧,依旧寻了那青石落座。半边身子沐浴烈日下,半边身子隐于树荫下。

窸窸窣窣,陈斯远饶有兴致瞧着黛玉一点点将树下花瓣扫起,又装进锦囊里,只一会子便香汗淋漓。

过得半晌,黛玉叉腰擦汗,嗔怪着瞧了其一眼,道:“你既来了,难道便只是看着?”

陈斯远笑道:“花草树木如何有情?不过是人以情寄之,方才有情。妹妹葬花又非真个儿怜惜落红,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黛玉纳罕道:“这却奇了,我既不怜惜落红,又为了哪般?”

陈斯远笑吟吟指了指自个儿的心,黛玉怔了下,随即别过头去,须臾又自个儿忙活起来。

她寄居荣国府,父母早逝,难免自怜自伤、困惑不安,加之笃信那‘质本洁来还洁去’,睹物思己,这才每每过来葬花,以排解心下苦闷。

黛玉时而便来,潇湘馆的丫鬟只当是自家姑娘的怪癖;宝玉瞧见两回,没说出个什么来,只踯躅着要不要帮手;宝钗也瞧见过,倒是打趣了一番黛玉太过洁净。点算下来,唯独这奸邪小人陈斯远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再想起《浮生若梦》里所载,黛玉心忖,果然人不可貌相。自个儿是个女孩儿,又生来优渥,自不会思量那朝不保夕之事。陈斯远却不同,自小便动荡不安,于是虽有隐士之心,行事却偏偏四下钻营。

又想起这几日之事,那宝二哥倒是个愤世嫉俗的,奈何半点担当也无。明明是他撩拨了金钏儿,待舅妈发了火儿,他自个儿倒是跑了,独留了金钏儿受罚。错非陈斯远赶巧搭救,只怕又是一桩人命官司。

偷眼瞥了眼陈斯远,黛玉心下暗忖,若是换了他……只怕定不会偷偷跑了去。

这般想来,反倒是他瞧着更妥帖些。

说来也奇,先前陈斯远每月送来虫草,又不嫌劳烦请了脉案,求丁道简为黛玉开方,黛玉虽感念,也没怎么挂在心上……大抵是因着,她心下认定了陈斯远乃是幸进小人,指望着来日娶了黛玉也好青云直上。

反倒是那两回无心之作,一回是错拿了浮生若梦,一回则是实话实说,惹得黛玉对陈斯远另眼相看了几分。于是今日再遇见,竟也觉出其几分好儿来。

待将山坡处的花瓣扫干净,黛玉拄着小花锄停在陈斯远身前,遥遥问道:“你昨儿个往老师家中去了?”

陈斯远点头应了一声儿,说道:“圣人不日回京,说不得贾抚台便要大用。”

此番相见,贾雨村果然又热切了几分,考校了学识,说了几桩朝廷上的事儿,甚至留陈斯远一道儿用了午饭。

陈斯远继续道:“贾抚台尤其问了妹妹的事儿,我照实回了,贾抚台颇为忧心。”

黛玉感念叹息道:“我是个不中用的,劳烦老师挂心了。”停了停,又道:“想来老师不日便要回返江南,若你得了信儿也知会我一声儿,我好让王嬷嬷代我去送。”

“自当如此。”陈斯远应下。他见黛玉有些疲乏,便道:“妹妹既累了,何不坐一会子。”

“也好。”黛玉痛快应下,挪步过来,撩了裙裾便落座青石之上。

恰前几日邢岫烟好不容易续写了一段《浮生若梦》,那桥段自是与黛玉商议好的。谁知黛玉瞧过了,心下却极不满意。虽不愿瞧三白、芸娘二人以悲剧结尾,奈何那团圆和美的瞧着却格外别扭。

今儿个二人又聚首,黛玉也不别扭了,干脆依照浮生若梦前头的脉络,商议着与邢岫烟续写起来。

此时黛玉想起此事,便道:“我与邢姐姐续写了一段,说的是三白泛舟忆芸娘,本该有一首诗词,偏生我们二人怎么写都不合心意。”

陈斯远问道:“这前后文什么情形?”

黛玉来了兴致,紧忙说了说。陈斯远心下暗忖,果然是‘咏絮才’,黛玉、邢岫烟这般商议着续写,竟得了原作七分真味,真真儿是殊为难得。

等黛玉说过,陈斯远蹙眉思量一番,便道:“妹妹且听这一词可好:

飞花时节,垂杨巷陌,东风庭院。重帘尚如昔,但窥帘人远。

叶底歌莺梁上燕,一声声伴人幽怨。相思了无益,悔当初相见。

黛玉听得怔住,将此一阙忆少年代入续作,顿觉合该如此。再看向陈斯远,心下不由得分外惋惜……错非其要用心攻读,自个儿续写了岂不比她那狗尾续貂要强百套?

心下隐隐有些沮丧,旋即又有些不服气,暗忖待回头儿仔细思量了,定要将这续作写好了。

黛玉不再说浮生若梦的事儿,这会子她面上、脖颈上满是汗珠子,便自个儿扯了帕子擦拭。随即扫量陈斯远一眼,笑着道:“说来再有几日就是你生儿,我却还不知要送你什么贺礼呢。”

陈斯远道:“妹妹凭心意送就是了,或是一诗一字儿,或是一扇一画,若实在想不出,随便捡一册书送来也行。”

黛玉笑道:“那可不好,每回你都用足了心思,我又哪里敢随意敷衍?不若你自个儿来说,心下可有想要的物件儿?”

陈斯远一时间还真没想过,忽而瞥见黛玉手中攥着的半新不旧的帕子,便笑着道:“什么都行?”

黛玉眨眨眼,道:“你说了我才知行不行。”

陈斯远身子倾过来,骇得黛玉身形后仰,只见他出手飞快,嗖的一下便将黛玉手中的帕子夺了去。

“你——”

黛玉正要恼,陈斯远就笑道:“若依着我,也不用旁的,妹妹只消将这旧帕子送我就是了。”

说话间将那帕子叠了,便要往怀里揣。

黛玉面上顿时腾起红晕来,也顾不得旁的,凑过来便来抢帕子,道:“我才擦过的,哪儿能送你?”

陈斯远笑吟吟攥紧帕子,任凭黛玉扯了半晌,见其嗔怪着瞧过来,这才撒开手。黛玉紧忙将帕子掖在汗巾子里,挪开两步,羞赧着瞥了陈斯远一眼,低声道:“我这会子倒是想好了,回头儿打发雪雁给你送去就是。”

说罢,拾起花锄,朝着陈斯远略略颔首,道:“不早了,我先回了。”

陈斯远笑着颔首,起身目视黛玉下了山坡,又顿足回首观量一眼,这才一路缓行,朝着潇湘馆而去。

陈斯远面上噙了笑意,抬头观量了下天色,料想贾政合该回来了,便往前头去寻贾政。

暂且不提陈斯远,却说黛玉一路回了潇湘馆,自有丫鬟、婆子来迎。黛玉卸下花锄、帷帽,一径进得内中,立马有紫鹃捧了温茶来。

黛玉吃了半盏,想起方才情形,不由得又羞红了脸儿。略略思量,便吩咐雪雁道:“去将我那新绣的花卉竹菊纹手帕寻来。”

雪雁答应一声儿,不一刻便寻了帕子来。黛玉得了帕子自个儿进了书房,研墨思量,半晌后提笔落墨,在那帕子上写下一阙娟秀字迹:

花开花落一年中。惜残红,怨东风。恼煞纷纷如雪扑帘栊。坐对飞花花事了,春又去,太匆匆。

惜花有恨与谁同。晓妆慵。忒愁侬。燕子来时红雨已濛濛。尽有春愁衔不去,无端底,是游蜂。

待停笔,黛玉仔细端详、思量,忽而莞尔一笑,却不知那人会不会自比游蜂。

…………………………………………………………

却说陈斯远一路寻到外书房,门前却只守着个小厮。问过才知,敢情老爷贾政今日还不曾回来,内中只几个清客在闲谈。

许是衙门有事儿耽搁了?

陈斯远扭身,便见赵姨娘身边儿的小吉祥儿正在角门处与婆子说话儿,没两句便蹙眉失落起来,正待回转,又瞥见了陈斯远,便抿嘴一福,这才扭身匆匆回转。

陈斯远款步行至角门,不待问话儿,那婆子招呼一声儿便撇嘴道:“一日也不知要寻几回,我看老爷这回是真恼了,连着两宿都在梦坡斋睡的。啧啧,赵姨娘定是急了。”

陈斯远哈哈笑道:“这却不好说了,说不得老爷过两日就回心转意了呢。”

婆子笑着颔首,陈斯远这才款步而去。谁知才至大观园门前,又见探春领着两个丫鬟蹙眉而来。

陈斯远眼前一亮,上前笑道:“三妹妹这是往哪儿去?”

探春勉强一笑,回道:“我去太太处问安。”

陈斯远道:“今日读书读得头昏脑涨,三妹妹过会子不若寻了众姊妹来清堂茅舍,咱们也耍一耍手球。”

探春笑道:“那我过会子问问她们,若是都赞同,便一道儿去寻远大哥;若另有旁的事儿,我再知会远大哥。”

“好。”

探春别过陈斯远,又往王夫人院儿而来。那晚的事儿虽已过去了,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王夫人那怨毒的目光,与那句话便如同刀子一般径直在探春心窝子戳了个洞!

探春此时方知,哪怕她再乖顺,于王夫人眼中,自个儿与宝玉、元春总是不一样!

便是明知不该再想,探春也禁不住面带愁绪。待从角门进了院儿,又兜转到前头抱厦,玉钏儿忙往内中传话儿,须臾又引着探春入内。

刻下王夫人正眉头紧锁与周瑞家的交代着什么,二人也不曾瞒了探春去,小姑娘略略听了一嘴,便知是要撵外院两个丫头归家。

那周瑞家的一一领命,旋即匆匆去料理。

王夫人叹息一声,瞧了眼探春,顿时挤出一抹笑意来:“探丫头来了?”

探春规规矩矩上前敛衽一福,口称‘太太’。

王夫人一怔,又是一声叹息,起身行过来扯了探春的手,道:“我的儿,前日都怪我在气头儿上,一时说错了话儿,你可别往心里去。”

探春强笑道:“我既养在太太屋里,太太要骂什么,我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王夫人赶忙道:“话不是这般说的,你素来孝顺,我自是瞧在眼里的。实在是……”王夫人咬了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此番环哥儿搬弄是非也就罢了,你可知那赵姨娘前一回险些害了宝玉与凤姐儿性命?”

“啊?”王夫人当下便将过往略略说了说,临了才道:“亏得通灵宝玉显灵,不然哪里还有他们的命在?”

探春愕然不已,心下却颇为纳罕。

王夫人好似瞧出其心下所想,便道:“你当我不气恼?只是一来没了凭据,那马道婆又逃之夭夭;二来,我实在不想闹得鸡飞狗跳。本道饶她一遭,从此便能安分了,谁知此番又来挑唆。前日你也瞧见了,错非我早去一步,只怕老爷便要打死了宝玉。”

说话间红了眼圈儿,王夫人哭道:“可怜我奔五十的人了,珠哥儿去的早,身边儿只剩下这么一个孽障。好歹也要瞧着其成婚生子,往后是死是活我再也不管。”

探春心下将信将疑,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那王夫人又说道:“错非有这前后两回,我何至于与赵姨娘闹起来?前日实在是气得昏了头,这才说出那般不着四六的话儿来……我的儿,你千万别当真。我原还想着,待答对了宝玉成婚,便要给你寻个好人家,连嫁妆都预备了。”

探春闻言也红了眼圈儿,丹唇翕张,到底叫了声儿‘母亲’。王夫人噙泪颔首,又搂了探春好生安抚。待须臾,又点过侍书来问探春这两日情形。

随即嗔道:“不过一句无心之语,偏你这孩子……罢了,也是怪我。去厨房点几样探丫头爱吃的,今儿个晚饭就留我房里用了。”

玉钏儿紧忙应下,自去小厨房吩咐。过得半晌,几个丫鬟提了三个食盒来,伺候着王夫人与探春享用,一时间母女两个瞧着好似比先前还好了几分。

推荐阅读: 重生1960,我的工业时代 这届黑粉太能买,塌房顶流杀疯了 三十岁才来成长系统 系统提前三年,可全民神祇还没来 诡异入侵,我反杀不过分吧? 悟性逆天:从斗罗开始的次元之旅 黑科技:横跨两界的超级帝国 新概念诡道升仙 精灵:钓鱼佬的雨天队 苟在初圣魔门当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