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四周的景物林泽从未见过。漆黑的夜色下,茂密的丛林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穿过杂乱的林间小径,有一块空地,空地上燃着一座篝火,篝火前坐着两个人。一个须发灰白,看起来有些苍老,秋意渐浓,晚上凉意十足,老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闭着眼睛,如老僧入定。
另一个人身上穿着就比较简单,看着四十余岁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停的观望,看到林泽和吕深之后眼神才定了许多。
吕深上前对着那位老人躬身道,“李先生,人带到了。”
“像、像、像,真的太像了。”老人还未有所动静,一旁的中年人就惊呼了出来,“吕二,还真有你的,没想到还真给你找到了,这些天那么多人,都没这个像少爷的。”
吕二?林泽突然想起,方老汉跟他说起过吕深家中行二,早年的时候诨名便是吕二,不过现在白河镇当中已经鲜有人敢这么直面的这样叫他,老人敢这样说想必身份高他不少,或许这个才是吕深真正的主子,也是他能从一个市井泼皮到地方上呼风唤雨的豪强恶霸的真正原因。这次自己的一番遭遇,极有可能也就来自于这个人。
老人双目一睁,眸中精光大做,转头喝道“还少爷少爷的,你周家的少爷已经死了,这人不过是你我的一条狗罢了。奴才就是奴才,奴性不改,到了周府难不成你还得听他的不成?”或许是年岁大了,老人外表还是比较雄伟,神情不怒自威,声音却有些尖锐沙哑。
中年人被喝了一声,见老人发怒,立马不敢再做多言。
老人锐利的眼光转向林泽,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微微点头道,“白了些,瘦了些,小子,靠过来。”
林泽有些紧张的往前走了两步,也学着吕深躬身道,“晚生名叫林.......哎呦。”
话还没说完,李姓老人伸手一碰,篝火中的一块木柴就打到了林泽的腿上,小腿猛地吃痛,林泽一下子便跪坐在了地上。
“身子骨太弱,周同打小便斗鸡走马,习惯与人争勇斗狠,膂力过人,左右手皆可开两石之弓,就这副模样如何瞒得了人?我不想知道你的来历,若是你从前的底子没弄干净,那就是吕二办事不力了。”说着话,李姓老人的眼光落到了吕深身上,吕深顿时把头压得更低了。
周同?是谁?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两石便是二百四十斤,这人膂力倒是极强。林泽到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身上的疼痛了,可依然有些满头雾水,搞不清楚这伙人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
“可从今儿个开始,”老人突然拔高了声音,丛林中的鸟群也被惊醒,翅膀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清晰。“你的身份只有一个,那便是衢州周府的二少爷周同。这周同本是本座手底下的一颗重要的棋子,安排多年的一招暗子,只可惜一月前回家途中被人截杀,尸体早就凉透了,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安敢坏本座大事,再将其宰杀十次也难弥补此次损失。不过幸好吕深办事还算得力,竟然寻到了你这个替身。小子,这可是天降富贵,衢州周家在当地财雄势大,是有名的豪绅,又兼长子早夭,如今你已是周家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好好的为本座办事,往前一步,便是登天之路。”
“这......”林泽一下子愣住了,通过跟吕深的一番打交道,他早已经知道,眼前的都不是易与之人,一个吕深已经如此恐怖,又何况是眼前的这个更加恐怖的正主。哪有这平白而来的好事,只怕事情都有不小的凶险,一个做的不好,便要命丧黄泉,即使每日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最后办完了之后怕也难逃被封口的下场,自己的前任那位,能开二百多斤的弓,现在尸体还不知道在哪摆着呢。
“怎么,你还不愿意?”老人眼神更加尖锐了,流露出一丝杀意。林泽甚至能感受到皮肤在刺痛。
林泽赶快说道,“愿意愿意,只是小子才能低微,怕瞒不过去,小子本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是唯恐坏了先生的大事。”
老人笑道,“你这小厮倒是会说话,周同本是周远尧小妾所生,周远尧的大妇善妒,周同不得已只能回到老家,从未回过衢州,衢州根本没有多少人熟悉他。此次周家长子因病早夭,周同作为周家最后一个男丁,理所当然的要回衢州承继家业,只可惜半路遇到劫匪,一行人全部被杀,不过现在也好,周同身边的亲近的丫鬟伴当死了个干净,这下更是没人能够认出你的真假。本座边上这位便是周同的贴身管家柳松,也是本座的暗子,这次没跟周同一起走倒是逃过一劫,有他的力证,便不会有人怀疑。你现在只得了周同的六分形似,三分神似,剩下的这些日子你就跟着吕深和柳松,好好调教一番,务必要让人看不出破绽。”
林泽这下子才恍然大悟,说道,“知道知道,小子定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