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啥子？”</p>
司机一眼便发现不对，翘脚看了下驾驶室，抬腿就想往上爬。</p>
秦战却拽着他，笑道：“拿着噻！你安全，娃跟婆娘才得安生嘛。”</p>
司机连连摇头，想了想，从包裹里抽出袋口罩：“这就够喽，防护服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我莫得事，还有这钱……”</p>
“啧，袍哥人家，啷个多废话？”</p>
秦战连推带搡的把他推到车上，关上车门就想跑，不料一套防护服却从身后飞出，不偏不倚的跟那些包裹摞在一起。</p>
“你娃要得！”</p>
司机大哥探头：“我老家成都，等疫情过喽，啥子时候你去旅游，我请你去小酒馆豁酒。”</p>
“一言为定！”</p>
秦战笑着挥手，这大哥的口音总让他想起孙爷爷，也不知老爷子怎么样了，平时死倔死倔的，但愿能听话带口罩吧。</p>
……</p>
走进急诊大厅，刚刚生出的温馨戛然而止。</p>
入眼皆是奔走的身影和坐立不安的患者，秦战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只觉得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氛在不停碰撞。</p>
痛苦，绝望，迷茫。</p>
责任，忙碌，坚持。</p>
有人吵闹，有人安慰，有人默默哭泣，有人面带疲惫。</p>
病床上的神情焦躁，奔走着的脚不沾地。</p>
生和死，绝望和希望，不安和努力，种种情绪便在这摆满病床的大厅中反复回荡。</p>
“秦先生，这边请。”</p>
江副院长的声音将秦战从恍惚中惊醒，他伸手虚引，道：“咱们先去急诊科办公室，我再通知医生护士挨个去领。”</p>
“在这不行吗？”</p>
秦战语带质疑，他现在就想将物资交给一线医护，甚至想让他们当场换上，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某些人暗中收回。</p>
“这里不方便。”</p>
江副院长低声解释：“部分患者比较焦虑，在这发放防护物资，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p>
就是哄抢呗！</p>
秦战秒懂，点了点头便推着地牛赶往急诊科办公室。</p>
“这……”</p>
门开，看到眼前的一幕，秦战当场愣住。</p>
办公桌、座椅、地板、甚至半空，入眼所见，全都是正在休息的医护！</p>
有人坐在椅子上，头枕椅背，睡的口水横流。</p>
有人缩在墙角，背靠冰凉的地板和围墙，抱臂而眠。</p>
有人在桌上斜躺，小腿垂在桌下，和衣而卧。</p>
最舒服的恐怕就是吊床了，可此刻那里却睡着两位姑娘，其中一位正对着他，额头被绳索勒出了网格状的印痕。</p>
“嘘。”江副院长竖起食指，轻声道：“东西放下，出去说吧。”</p>
秦战点了点头。</p>
“他们是上一班的医护。”</p>
关上办公室门，江副院长低声解释：“患者太多，我们实在抽不出人手三班倒，只能干一波休一波，轮换着休息。”</p>
“但现在的病患数早就超过了医院的承载能力，病床都不够用，更别提给医生护士休息了，所以就只能在这将就。”</p>
“没别的办法了么？”</p>
秦战皱眉道：“比如采购一批睡袋，让他们住在车里，或者干脆买批帐篷，找个背风的地方支上，一人配条电热毯，医院别的没有，电总该有吧？”</p>
“哎？对啊！我怎么没想到？”</p>
江副院长猛的一拍巴掌：“这可真是，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这脑子，唉！”</p>
他语序混乱，颇有几分迫不及待。</p>
秦战露齿一笑，也为自己的灵光一现能帮到现场医护感到高兴。</p>
“诶？这是什么？”</p>
这时门后忽然传出疑惑的声音，随后，一位看不清年纪的男性迷迷糊糊的开门，又被站在门口的两人吓了一跳。</p>
“你是？”</p>
“我是江海兴，你是？”</p>
隔着口罩和防护服，大家都认不出谁是谁。</p>
“江院长，我是岳晓元啊。”</p>
对方指了指身前，秦战一低头，这才发现他胸腹位置上写着名字。</p>
“哦，岳医生。”</p>
江副院长也认出了对方，让开空位道：“你这是……去卫生间？”</p>
“不是。”</p>
岳医生笑着拍了拍小腹：“今天的纸尿裤还没用呢，我就是不放心，出去看看。”M.biQUpai.</p>
秦战嘴角抽搐，一个男大夫，居然还穿纸尿裤？</p>
“他没病。”</p>
江副院长似乎猜到了秦战在想什么，喟叹着解释：“防护服是一次性用品，脱下来就不能再用，所以为了节省资源，大家都尽量不喝水，实在憋不住就用卫生巾跟纸尿裤。”</p>
“那大的……”</p>
“也一样。”</p>
江院长拍了拍小腹：“这是一场战争，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要为之战斗，有条件要打，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打！”</p>
“开战前我们已经写了遗书，要么赢得胜利，要么全军阵亡，无论后勤是否充裕，我们都会坚持到底，决不投降！”</p>
“这，就是中国医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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