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p>
秦藏器指着他的脸道。</p>
“圣人迟早会想起你来，或许在某个晚上，又或许只是心血来潮。”</p>
“我想留下你的脸，圣人想见你的时候，还能看看。”</p>
“留下我的脸？”</p>
骆宾王有些惊诧。</p>
他见过太多奇人异士，能留下他的脸，并非字面的意思。</p>
或许他是个高明的画师，能为他图形画影，又或许他是个雕塑家，能为自己雕塑一尊头像。</p>
他惊诧的是，为何他会认为武曌会有想见他的这么一天？</p>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p>
“好。”</p>
秦藏器从随身的书箱里取出瓶瓶罐罐，将油膏涂抹他的脸，而后用白色的粉末调成糊糊便往骆宾王的脸上抹。</p>
这是易容术常用的手法，有点像后世的石膏倒模。</p>
先用石膏倒出一个阴模，而后在凹陷的阴面里刷上用猪皮和其他材料特制的胶，揭下来就是人皮面具。</p>
二人在江面上停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待得秦藏器小心翼翼将那张面皮收到保湿的竹筒之中后，骆宾王才感叹道：</p>
“我煌煌大唐，果是人才辈出，竟还有这等奇技淫巧！”</p>
秦藏器只是笑笑：“观光横竖要回去，能不能带我一路？”</p>
魏思温的部队已经封住了盱眙以南地界，秦藏器想要南行，若是潜伏踪迹，倒也不是很难，只是会浪费很多时间。</p>
如果骆宾王能带他一把，会省去很多功夫。</p>
然而骆宾王到底还是清醒。</p>
“你我各为其主，这种事还是算了。”</p>
秦藏器也不勉强：“好，那就各自安好了。”</p>
两人竟是作揖拜别，秦藏器才回到自己的小舟之上。</p>
骆宾王突然又喊住了秦藏器。</p>
“等等！”</p>
秦藏器扭头，看着他。</p>
“你从长安来，认不认得李秘？”</p>
秦藏器点头。</p>
“我读过他的诗词，心里一直很想结识他，你若见到他，能不能帮我转给他一首诗？”</p>
秦藏器点头。</p>
骆宾王打开随身的墨盒，唰唰就写了起来。</p>
须臾，他将诗篇折叠好，想了想，干脆将随身的墨盒也一并交给了秦藏器。</p>
“这墨盒随身多年，乃珍爱之物，权当见面礼了。”</p>
秦藏器也不客气，收好之后，突然想了想，朝骆宾王道。</p>
“其实，李秘曾为你写过两句话。”</p>
“他……他为我写过两句话？”</p>
骆宾王有些激动了起来，因为他与李秘，根本就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p>
“是。”</p>
其实那是武则天听到讨武檄文之时，与李秘聊起了骆宾王的为人。</p>
秦藏器与李秘闲聊之时，李秘随口说出的一个句子。</p>
秦藏器之所以能够记住，是因为他打从心里喜欢这句子。</p>
看着满脸期待的骆宾王，秦藏器倒是觉得这两句话很符合此时的心境和状况。</p>
“他说，如果见到你，会跟你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p>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p>
秦藏器的小舟已经隐入江烟之中。</p>
骆宾王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泪水早已挂满了他的脸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