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白山黑水,云层低矮,天色如墨。</p>
随着电闪雷鸣,一颗颗豆大的雨滴砸向了地面,腾起一股股的烟尘。</p>
很快,雨滴越来越密,越来越急。</p>
轰隆隆,咔啦啦!</p>
黑色的天边闪现一条曲折的银龙,蜿蜒如枯枝挂在天上,时隐时现。</p>
震耳欲聋的雷声时时击打着人们的内心。</p>
每一声轰鸣都让人一抖,犹如天罚降世,洗涤人间。</p>
哗哗哗!</p>
风裹挟着骤雨,从天而降。</p>
雨滴坠落地面又反弹起朵朵水花,向着低矮处汇流。</p>
菜园的机耕路上,浑浊的水流向东而去,哗哗哗犹如溪流。</p>
不用说,这是流进了水库。</p>
卢昌华顶风冒雨,踏着水流向东而去。</p>
他不放心水库。</p>
虽然现在水库已经被清空,可雨水这么大,水库这点库容怕是一两天就得满了。</p>
从家走到水库有400多米,还要走过一段湿地,才能到达。</p>
刚走进值班室旁的荒地,就见污水横流,汇集在一起的大股水流竟然把地面冲蚀出了一道深沟。</p>
沟内水流湍急,从高处落向沟底,轰隆作响,声震几十米外。</p>
待他走近水库,听到了震天的哗哗声。</p>
水库自从加固之后,水闸就没有关闭。</p>
卢昌华知道,就是打开水闸都不一定来得及泄洪,关上?还是算了吧!</p>
果然,这才不到一个小时,水库的水面已经蓄了一半。</p>
四面八方的溪流都往这里汇集,水质浑浊,呈灰白色。</p>
这是水流携带了大量的泥沙所致。</p>
如果雨停了,两三天就会沉淀下来,水质自然清亮。</p>
他沿着堤坝一直往东,仔细的查看了大坝的情况,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往回走,来到了值班室。</p>
打开房门,脱下湿漉漉的雨衣,他立马感到了一股寒意。</p>
窗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p>
屋檐下挂着的水流就没有断过线,犹如挂着水帘,自己就在洞中。</p>
在值班室里休息了个把小时,卢昌华再次穿上雨衣,走上了大坝。</p>
大坝上也是污水横流,向着两侧流淌,一汪汪的水坑遍布坝顶,眺望四周,一片雾蒙蒙的,看不见远处的景色。</p>
时近中午,天色昏暗犹如傍晚。</p>
卢昌华只能再次猫进了值班室躲雨。</p>
虽有雨衣雨靴,可雨水太大,根本无济于事。</p>
进来屋里,他脱下雨衣晾起来,雨靴倒扣过来,控干雨水。</p>
脚已经泡的发白,晾在空气里,感觉阵阵的凉意。</p>
他光着脚,来到厨房,往铁锅里舀上几瓢凉水,把灶台旁的干树枝和豆秸塞进了灶坑,摸起灶上的火柴,点燃了柴火。</p>
橘红色的火焰在灶坑里缓缓的燃着,秸秆上冒出了淡青色的烟。</p>
他伸手在灶坑口烤着火,待里面的火焰小了些,这才又塞一把秸秆进去。</p>
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带着暖意,烘烤着卢昌华僵硬的身子。</p>
一点点的,他身上的寒气散了。</p>
“唉,这雨太大!”</p>
卢昌华听着屋外的雨声,坐在灶坑前自言自语。</p>
他虽然知道今年有涝灾,可却没有想到雨水这么大!</p>
前世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呢?</p>
如今,卢昌华知道,水库必须要挺过去。否则年底的水库承包就要泡汤。</p>
你想,水库都没了,还承包啥?</p>
要是真冲垮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修起来。</p>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汪汪的犬吠传来。</p>
嗯?</p>
犬吠声越来越近。</p>
卢昌华一激灵,赶紧起身跑进办公室,推开了房门。</p>
房门口,浑身湿淋淋的熊宝正甩着身上的雨水,老妈一身雨衣闯了进来。</p>
“妈?你怎么来了?”</p>
“我怕你回不去家,给你带点吃的。”</p>
卢昌华这才注意到,老妈怀里抱着一个袋子。</p>
“快把雨衣脱了。”</p>
他赶紧帮着老妈脱下雨衣。</p>
老妈的衣服已经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滴。</p>
“厨房有火,烤烤火吧。”</p>
“没事,我先回去了,你爸回来也得吃饭。”</p>
老妈抖了抖雨衣,又穿上了。</p>
转身推门走进了雨里。</p>
卢昌华想要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p>
现在的人不就是过这样的日子么!</p>
熊宝一直在抖毛,把地面抖湿了一片。</p>
他从老妈拿来的袋子里,拿出了几个馒头,还热着。</p>
卢昌华掰着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送进嘴里。</p>
熊宝见有吃食,就抬起头看着主人,而后凑了过来,一脸渴望的望着。</p>
“就你无忧无虑啊!”</p>
卢昌华把送到嘴边的馒头递给了熊宝。</p>
熊宝像是听懂了一样,歪着脑袋,小心的张开嘴巴,露出粉嫩的舌头,轻轻的含住了馒头块,待卢昌华把手收回去了,它才咬着馒头走到一边,眯着眼细嚼慢咽起来。</p>
雨一直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