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还没反应过来，原来这还不是你第一次做这种龌龊事了。”</p>
“那一位说你说的还真没错，就是个小人，装什么洁白无垢。”</p>
“听说过去就有人撕过一回他这脸皮了，华弥仙境那都没人敢跟他来往，也就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才被他给骗了。”</p>
棠溪聿风的指甲都快把手心抠出血了。</p>
当初他的生日宴上，鞠佑安一席话，让那些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从那以后，华弥仙境内就一直有一些风言风语。</p>
他心里怄得想吐血，要轻蔑地想，不过是一些普通弟子，将来的成就也就止于此，怎么能跟他相比？</p>
这些弟子不亲近他，他就去笼络其他人，同样是华弥仙境上人人称道的好师兄。</p>
今天让这些人说出来，味道又变得不同了。</p>
棠溪聿风一开始还试图解释，安抚他们的情绪，想要把他们的怒火转嫁到林慕身上去。</p>
可惜别人也不是傻子。</p>
被他利用一次也就算了，戏耍第二次也还是算了，要是第三次再被他耍的团团转，那就真是脑子有问题了。</p>
怒火越烧越炽，骂的也越发不堪入耳。</p>
棠溪聿风连同门弟子都看不起，怎么可能任凭这些连大宗门的山门都摸不到的弟子羞辱，他的心情本就不佳，又被他们这样指责，当即冷笑起来，彻底撕破了脸。</p>
“你们装什么呢？现在装的这么无辜，当时我一说你们就同意了，心里打什么主意，真当别人不知道吗？”</p>
“无非是嫉妒别人天赋好，要不然的话，怎么我一说你们就信了呢？”</p>
“自作自受罢了。”</p>
那些人被他羞辱得脸颊涨红，热血冲上脑子，差点动起手来。</p>
可他们怎么会是棠溪聿风的对手。</p>
棠溪聿风下了狠手，把他们教训了一遍，打的人根本爬不起来。</p>
一夜之间，棠溪聿风身败名裂。</p>
墨天晔也对外宣布，将他逐出师门，永远不准他再出现在华弥仙境管辖的城池内。</p>
林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p>
之身，棠溪聿风想靠着他人的口舌为自己谋取私利，终究还在他人的口舌中自食恶果。</p>
等人群散尽，林慕下山时，云归长老找上了他。</p>
他还以为，云归长老是想责怪他今日做的事。</p>
不管私下里关系如何，在明面上闹这么一通，总归是不好的，对棠溪聿风是如此，对林慕自然也是如此。</p>
云归长老眉宇间尽是愁绪和为难，张口说的却是：“掌门说想见你一面。”</p>
林慕离开太久，其他长老大多只在他小时候见过他一面，算不上有多大的交情，只有他，因着林沁华的关系，这些年还算有点往来，能在林慕面前说上两句话。</p>
墨天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又实在担心林慕不肯来，只能这样曲线救国。</p>
可这一次，云归长老的面子也不管用了。</p>
林慕和他这位父亲的相处实在不多，自觉见了面也无话可说，要是墨天晔再给他提点要求，像棠溪聿风那样，给他两句建议，他不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p>
只能说不会太中听就是了。</p>
顶撞父母，这罪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归落人口舌，林慕不想平白沾一身腥，只能婉拒了他。</p>
云归可以说比墨天晔本人还要更清楚这里面的恩怨。</p>
墨天晔还打着认回林慕的念头，满心想着父子哪有隔夜的仇，林慕只是被他母亲影响了，才会这样抵触他。</p>
但林慕总是要回来的。</p>
他这么大个宗门，林慕还真的能不回来接手？</p>
说到底，墨天晔并没有把林慕改投其他宗门当一回事。林慕从小性格就好，非常懂事非常听话。他也了解林沁华，知道林沁华生他的气归生他的气，不会故意教坏孩子，林慕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p>
这样的人，就更难割舍一些东西。</p>
但他这一次，还是料错了。</p>
要说感情，林慕未必能轻易舍弃，但要是跟他提利益，林慕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p>
云归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表示理解。</p>
他们这位掌门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也从来没有过大奸大恶、祸害苍生的念头，但他就是拎不清，就是容易自以为是，就是高高在上。</p>
表面虚怀若谷，但他骨子里的傲慢终究是难以掩饰的。</p>
他并没有把其他人和他放在同一个高度上。</p>
这也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p>
但别人不喜欢他，也没有错。</p>
说到底，墨天晔和棠溪聿风还真有几分相似性，都喜欢表现的谦虚，实际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志同道合。</p>
林沁华母子和他们走不到一起去，也就不奇怪了。</p>
林慕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地说：“长老，他不会喜欢我的。”</p>
“就算现在他表现得有多在乎我这个儿子，想要弥补我，做一个好父亲，这种想法都不会太长久。”</p>
“最多百年，他就会变成下一个棠溪聿风。”</p>
云归初听还没反应过他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之后，手臂上顿时爬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p>
棠溪聿风嫉妒林慕的天赋，才百般排挤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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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墨天晔……</p>
难道又是什么大度的人了吗？</p>
林慕并非没有给过他机会，但他七岁时，墨天晔在等他们母子低头，十七岁时，墨天晔在给棠溪聿风庆生。</p>
有些事也就不用强求了。</p>
林慕告辞离开了，修长如竹枝清隽的背影渐行渐远，沿着长长的台阶上，一步步开了这里。</p>
云归闭上眼，一声长叹。</p>
“今天表现真好。”回到客栈，两人来到二楼的雅间吃饭，顾随之对他今天的表现提出了表扬，“奖励你今晚多吃一碗饭。”</p>
林慕：“……”</p>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都吃不饱饭一样，”他无奈，“听起来好像是你在虐待我。”</p>
“再说一遍，谁虐待谁？”顾随之捏住他后颈，让他仰起头来，“不吃饭的是谁？天天拿着碗哄，就想让你多吃一口的人，又是谁？没有我我都怀疑你能不能长这么高。”</p>
林慕：“……我本来就不矮。”</p>
“我把你扛起来，你都摸不到地，这还不矮吗？”</p>
林慕无语，“被拎起来之后能拉长两倍的是猫，我是个人，怎么可能被扛起来之后还能摸到地？”</p>
他从顾随之手下挣脱出去，一手扶着后颈，不大高兴，“你捏我。”</p>
顾随之拿捏着调子，“我还想亲死你。”</p>
林慕：“不行，这几天很忙，我要抓紧修炼……”</p>
顾随之往前走了一步。</p>
林慕毫无防备，被他逼得后退。</p>
客栈外，承桑祁拎着一只喷香肥美的烤鸡，并一只漆黑兴致勃勃来到客栈外，找掌柜打听了门牌号，得知两人在二楼吃饭，高高兴兴拉着长鱼未央就上了楼。</p>
“我今儿买的这只烤鸡可有名了，十里八乡都知道，我在扶桑岛就听说了它好吃，买来让林兄尝一尝。”</p>
“……他在这里长大的，你怕他不知道？”</p>
“万一呢？他就长了一张不吃饭的脸，跟你一样，成天喝露水修仙，哪里知道美食的好……好……”</p>
隔着一丛格外茂盛的花卉，还有描绘着山水花鸟虫鱼的屏风，他看到两双修长的腿。</p>
一双穿着白色长裤，隐在红色长衫两侧余留的缝隙中，被逼得一步步后退。</p>
另一人则一身都是雪白，衣衫堆叠如云，悠然自得地欺近。</p>
终于，一人退无可退，被逼到了墙边，跌坐在黑漆雕花的木椅上，修长的手指紧张地攥着扶手，指尖连血色都没了。</p>
而花丛间，屏风后，另一人的身影俯下身去——</p>
长鱼未央问：“你怎么不走……”</p>
承桑祁地上长针一样，原地窜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楼下拖。</p>
几天一</p>
晃而过，新的比赛再次来临。</p>
一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林慕一路轻松过关斩将，站到了第一的位置。</p>
长鱼未央久久不语，收起了剑。</p>
承桑祁搭着他肩膀，“是不是有种英雄生不逢时的感觉？”</p>
ap;ldquo;没关系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大力拍打着发小的肩膀，“我们不会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p>
长鱼未央看向他。</p>
承桑祁嘿嘿笑，“最倒霉的难道不是下一届吗？你自己想想看，林兄今年才多少岁？”</p>
长鱼未央把他的手拂下去，“我只是在想，这一次回去，我要闭关。”</p>
“还没放弃啊？”承桑祁吃惊。</p>
“追寻大道，什么时候有过尽头？自然是一路向前。”</p>
“说的不错，让我精神上支持你！”</p>
长鱼未央无奈地摇摇头。</p>
承桑祁一语成谶。</p>
一百年后，修仙界迎来了最没有悬念的一场大比。</p>
无数人仰头望着台上那个人，嘴角抽动，“化神期……”</p>
“这他娘的要我们怎么打？”</p>
“我服了……”</p>
无视各种目光，林慕手中的长剑化作绿金色光芒融入掌心，束起的黑发</p>
而这一次，墨天晔没有再让云归来叫住他。</p>
林慕蓦地抬头，对上远处神情复杂的男人的目光，把他来不及收起的情绪尽收眼底，瞳孔深若古潭，波澜不惊，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p>
只是一眼，就收回视线。</p>
他早已预料到有今天这个局面。</p>
他用二十年追上了棠溪聿风的一百年。</p>
同样的，又用一百年追平了墨天晔的一千年。</p>
墨天晔觉得宝贵的东西，对他而言从来就不算什么。</p>
有人视枯叶为华章，有人弃新枝如浊秧。</p>
有些事，墨天晔永远也不会懂。</p>
墨天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精气神一瞬间衰颓，仿佛老了几十岁。</p>
……</p>
又是三年后，华弥仙境易主了。</p>
新掌门上门挑战，于众目睽睽之下把原来的掌门击败。不是别人，正是离开多年的沁华夫人。</p>
不日前，又一道化神期雷劫落下。</p>
在短短一年之内，这已经是第二道，第一道是林慕，第二道是林沁华。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感慨，这还真是一家人。</p>
林沁华稳定境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上华弥仙境，把墨天晔从掌门的位置上踢了下去。</p>
“能者居之，这是华弥仙境的规矩，”昔日的沁华仙子抚着云鬓，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有什么话想说？”</p>
墨天晔恼火不已，“你想做什么？你走这么多年，一回来就要搅和的大家都不安生吗？”</p>
“我想做什么？”林沁华笑了，“把你赶出去啊，我不是说了吗？”</p>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p>
”</p>
“真把你的位置当个宝了，还想让我儿子来跟棠溪聿风那种人抢，为一个破烂对你卑躬屈膝，想什么呢？”</p>
这对昔日的夫妻面对着面，再无一点情分。</p>
准确来说，那七年的争执，彼此观念不合造成的阴影，早已给他们的关系画上了终点。</p>
“以后你就不用纠结把位置传给谁了，我来坐，滚吧。”</p>
墨天晔吐出口血，不甘心道：“不，你不是这种人，你从来不在乎权势这些，为什么……”</p>
林沁华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轻轻笑了一声，“因为啊……我不想让我儿子继续有家归不得，思来想去，还是让你走吧。”</p>
墨天晔忍无可忍，朝她怒吼：“我不让他回来吗？分明是他自己不想回来！”</p>
“那是因为谁呢？”林沁华反问。</p>
墨天晔哑口无言。</p>
“我儿子从来不是无家可归。”林沁华说，收起剑离开。</p>
“早点离开这里。”</p>
林慕得知这件事已经是半个月后，为自家亲娘的彪悍感到深深的敬佩。</p>
“是啊，抢过来了，怎么抢的？你不用管……没受伤，我好好的，他能伤我？真当我这些年白练的？”林沁华修着指甲，不怎么走心地通过传音符和儿子聊天，末了对光观察指甲的弧度，“你关心我还不如关心你自己。”</p>
林慕：“嗯？我也挺好的。”</p>
“是吗？那你藏着掖着的那位，打算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啊？等你成婚敬酒的时候吗？”</p>
林慕差点被呛，“什、什么？”</p>
“上次回来藏你房间里的那位啊，还不打算见光吗？要真等到敬酒，那我可提前告诉你，我不会认的啊。”</p>
林慕：“……”</p>
等到顾随之洗漱回来，林慕抬起头。</p>
顾随之故意把一头水珠蹭在他身上，“干嘛？”</p>
林慕坐得端端正正，轻咳一声，问他：“前辈，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告诉你。”</p>
“嗯？”</p>
“等我成了天下第一，就……给你个名分？”</p>
顾随之擦头发的动作停下，“嗯？”</p>
这一声“嗯？”就明显比刚才多了几分兴致。他转头看着林慕。</p>
绣花灯罩拢着火光，金黄色光晕浓稠如水，流淌过来，坐在窗边的人一身红色圆领长袍，眉目如画。</p>
“天下第一向你发起求婚邀请，你答不答应？”</p>
顾随之俯下身，一手撑着他的椅背，沉吟不语。</p>
林慕仰头看着他，“要犹豫这么久吗？”</p>
“那倒不必。”顾随之蓦地笑起来，伸手一捞，勾着腿弯把他抱起来，看林慕下意识抱住他脖子，把他往上掂了掂，“那肯定答应啊，不答应我亏大了，让你白嫖这么多年。”</p>
林慕对上他含笑的双眸，也浅浅弯了眼睛。</p>
“这可是更赔本的买卖啊前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