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慌慌地撒腿就跑,不想再听他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了。那些三三两两的日本兵从我身边走过去了,我一点都不害怕,更不会感到奇怪,这既不是历史重演,也不是时空转移,这是Dejavu。
你如果还不明白,可以去问罗素。
罗素会像一个神经病一样翻来覆去地对你说:“过去存在吗?不存在。将来存在吗?不存在。那么只有现在存在吗?对,只有现在存在。在现在范围内没有时间的延续吗?没有。那么时间是不存在的吗?哎呀,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唠叨个没完没了。”
罗素就这么唧唧歪歪地像说绕口令一样向我们阐释着他的时间观,但这颗伟大的脑袋已经死去,如果他活着,他必须得给我们说明白一个问题:如果过去和未来都不存在,那么我们有时候会出现的那种似曾相识的场景是存在于过去呢,还是未来?
这种情况就叫做Dejavu。这是一个法语词。1876年,法国精神病学家EmileBoirac最早使用这个词来描述那种以前经历过的场景好像又重演的情况。不会法文也没什么,有人把他翻译成了“既视感”。其实翻译了等于没翻译,三个很平常的汉字组合到一起却会让人莫名其妙,什么是“既视感”?那些翻译家太有才了。他们完全可以把它很直白地告诉我们这其实就是“记忆幻觉”。
记忆幻觉不仅仅是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还有一种历史不断重演的困扰。
在我这里,就是1937年12月不断地重复着。我已经习惯了,何况,这对我正在写作的这个小说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很多名气比我更大的艺术家或者文艺战线的领导总是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要深入生活”。在他们看来,如果不亲身体验一下强奸犯的生活,就写不好强奸犯,如果不当一个杀人犯,就没法让自己小说中的人物杀人,诸如此类等等。怪不得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在提倡革命浪漫现实主义。革命和浪漫,多么美好的一对,尽管现实生活中它们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冤家,很难聚到一起,但他们还有一个很过硬的理由,艺术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他们总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