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淮思笑道:“风波再险,我自等闲视之。大师太过杞人忧天了。”
慧真不再说什么,匆匆关上房门。
风淮思老大没趣,顺原路往出走。忍不住向秋念笛说道:“大师今天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没有像往日那样训斥,但又不像往日那样热情,出家人会有什么心事呢?”
秋念笛悠悠说道:“也许他想起了以前的亏心事。只有他自己清楚。”忽然停步道,“我把笛子留他禅房了,你先出山门等我,我去去就来。”
风淮思扬扬手,说道:“你去你去,我可不想再去看他不阴不阳的样子了。”
他的罪孽满了吗?昔日的萧远,今日的慧真,望着佛像低声问道。香烟缭绕中,佛像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日夜念经忏悔,不能减轻心中煎熬分毫,闭上眼,就看到旧日好友,连同身后那些鲜血淋漓的鬼魂,向他讨还公道。
不算很老的容颜,被那一夜的大火烧的须发皆白。他是罪人,他自己明白。
那张脸现在他面前,虽然一直在笑,他没有忽略那眼中的寒意。她时刻用那种眼神省视他,仿佛是审判他罪孽的神。
挪动脚步坐到床上,盘腿坐好。佛家高僧有圆寂一说,他这也算是圆寂吗?慧真嘴角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极乐世界不会接纳他,不知阿鼻祖地狱是什么样子,可有世事人心的黑暗。
忽然门外一个声音响起。“你以为一死就可以解脱吗?”慧真一颤,动弹不得。
秋念笛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竹笛,冷笑着走到他跟前。
“萧叔叔,别来无恙。”
慧真叹息一
声,说道:“我知道你会去而复返。”
“只是没料到这样快,是吗?”秋念笛说道,脸上没有了笑容,“萧叔叔,我林家上下一百四十一人由你收殓,免受雨淋日晒之苦,素云代他们向你致谢。”
慧真脸上一阵抽搐,低头念声阿弥陀佛,说道:“林施主,老衲自知有负林家,你如要老衲偿命,就请动手。”
秋念笛眼中波光激荡,突然轻笑一声,说道:“萧叔叔想以一己之身了却恩怨,我林家可不愿买这笔糊涂帐。怨有头债有主,萧叔叔何必代人受过。莫非风家和你的渊源大过了你一向声称的公道?”
慧真道:“风林两家的百年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我一时不查风一笛就是风怀舞,把他带到林家,大错既已铸成,夫复何言。但风家其他人是无辜的,尤其风二公子天真散漫,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冤冤相报何时了,望你三思而后行。”
秋念笛仰头打个哈哈,说道:“我林家的人却是死有余辜了?他们既种了那因,就该由我来宣布这果。不过,萧叔叔能否把当年参与其事的人一一道出?”
慧真道:“其他人?”
秋念笛道:“只凭风清月明奈何不了林家。先父虽然不让我理会江湖事,但你既然说恩怨已有百年,风家怎么会突然势力暴长,而林家还一无所知。萧叔叔就算不曾参与其事,当年收拾残骸,也该有不少线索。”
慧真叹息道:“有女如此,自侠兄九泉之下也该放心。”下了床,从床下取出一个木箱。“当年我安葬了自侠兄,自怨自艾之下,决意要查个水落石出。这里是我多年收集的资料。不少名门正派也派了人,还有不少曾是你父亲的朋友,我自知无可奈何,又心灰意冷,方才出家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