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他也没这胆子。”皇帝心情甚好,点点他的额头,轻斥道,“若是哪日麟儿敢抗旨,三哥定也饶不了你”数月之前,素来宠爱的弟弟因为父皇的驾崩,几次哭昏过去,任如何哄劝都不起作用,之后整个人更是一直沉郁不快,全然没有此前爱说爱笑的欢喜模样。他那时既要忙着料理先帝后事,又要忙着控制前朝后宫以便顺利登基即位,自是无暇顾及小弟的情绪。待他即位之后,苏子澈已然同他疏远,从长乐殿搬去了秦王府居住,他几次想召小弟进宫,都被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正因如此,即便麟儿今日是来兴师问罪,他心底也带着隐隐的欢喜。
“麟儿便是想抗旨,也得先有圣旨才行。”苏子澈将一支御笔递到皇帝手中,“三哥快给麟儿个旨意,麟儿一直挂念着阿离的伤势呢。”皇帝笑道:“你巴巴地去看他,这份情义已是难得。现下有朕的口谕还不够,当真要朕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不成”苏子澈思量了下,也意识到此事过于儿戏,赧然道:“麟儿知道了。那麟儿先去看陆离,晚上再同三哥一起用膳”见皇帝含笑应允,苏子澈亦是粲
然一笑,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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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铁马终于安静下来,陆离却在惊痛中醒来,屋中寂静得惟闻更漏之声。只醒来的片刻功夫,陆离已疼得冷汗淋漓,下半身像是被人拿刀不停地刮着,疼得他两眼阵阵发黑,暗恨自己缘何不能昏厥。
宫中刑杖分常行杖和讯杖,陆离所受的常行杖规格为杖长三尺五寸,大头直径三分二厘,小头二分二厘,紫荆木所制,行刑时臀、腿分受。杖刑的规矩,若是内侍宫女犯了事,需掳衣受责,朝廷官员受杖则可以赐一张刑凳,免去掳衣及匍匐于地的耻辱。
因是皇帝亲口下的命令,几个内侍丝毫不敢放水,一杖杖打下,竟是用了全力。陆离被堵了口,只觉身后痛得似入了阿鼻地狱,再如何苦苦挣扎,都逃不过这无休无止地折磨。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他像一条溺水的鱼,奋尽全力想要呼吸,至死方知不过是一场徒劳。昏昏沉沉的痛楚中,他仿佛听到苏子澈在叫他,他想应一声,想说自己不疼,不碍事,可被堵住的口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陆离是被抬回长乐殿的。
他身后被打的血肉模糊,皮肉绽开处和裤子黏在了一起,董良知道他不愿旁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形容,特意屏退侍从,让李巽将他按住,亲自拿剪刀剪开他的衣裤,又用温水濡湿帕子覆在伤处,待淤血化开,才将打碎的布料从伤处挑出,消毒敷药。单是清理伤口,便花费了近半个时辰,期间苏子澈几次要看陆离的伤势,都被齐坎拦在门外。等到伤口处理好,又看着他将刚熬好的药喝下,他们才稍稍放宽了心,留他一人在房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