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咨?”曹真扭头看向董昭:“董公,我此前久在关西,对这些细枝末节不甚知晓。确有此人吗?”
“有。”董昭答道:“中书侍郎隐叔平此前从武昌探回的军情之中,记载过唐咨此人,称其在吴国水军之中为偏将。”
司马懿也捋须说道:“我亦记得此人姓名。黄初六年利城郡兵蔡方叛乱,东海太守徐质被害。先帝遂遣屯骑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二人征讨,遂平东海之乱。”
“当时段昭给先帝的禀报中称,唐咨后来亡入海上,而后不得踪迹,想必也能与之对上。”
曹真点了点头:“子扬说得对,世上没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吴军断然不会凭白无故来攻利城,定是与这个唐咨脱不了干系。”
“若我没有记错,这还是吴军第一次从海上进犯大魏,不可大意。大魏如何迎战也是头一回,此战胜负关系甚大。”曹真环视一圈:“诸位当与我一同觐见陛下为好。”
“好。”董昭捋须应道。
陈矫也开口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
司马懿也在一旁点头。
四名阁臣和刘晔一同出了内阁的门,朝着不远处的书房走去。走在几人最前的大将军曹真抬眼望去,书房门口左右两边束手站着钟毓和诸葛绪两名散骑,似乎是在看门一般,与寻常之时并不相同。
那便是有人在书房里了。
走近之后,曹真随口问道:“稚叔,陛下可在书房内里?”
“禀大将军,陛下在内。”钟毓拱手答道。
曹真捋须颔首:“那好,稚叔速去通禀一声,我等阁臣和枢密有事要觐见陛下。”
不料,钟毓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大将军,陛下正在书房读书,若不甚急,不妨等上一等?”
曹真眉头一挑,朝着紧闭着的门内一看,没说什么。董昭与司马懿也同样无话。
而陈矫却开口问道:“钟侍郎,吴军从海上入寇东海郡,这等军情堪称紧要,还需速速应对为上,还是通禀一二吧。”
“陈公稍待。”钟毓与一旁的诸葛绪对视一眼,又朝着陈矫略一拱手,小心叩门而入,留诸葛绪继续守在门外。
书房之内,曹睿正在与崇文观学士管辂交谈,见钟毓进来,曹睿只是伸手略略一指,示意钟毓站在门边。
“此事还有没有修正的法子了?想些办法禳解一下能否可行?”曹睿又继续着对管辂问道。
“有倒是有,只是此类除了迁坟别无他法,鬼神之法又不足信,恐惹人非议。”管辂语气笃定的说道。
曹睿默然。
就在去年年初,曾任荆州刺史的毌丘兴在洛阳薨逝,葬于黄河以南的河阴县。毌丘兴有大魏侯爵在身,又任过一州刺史,加之儿子毌丘俭又位子紧要,故而葬礼也算隆重。
河阴离洛阳并不算远,管辂去年冬日之时经过河阴,恰好路过毌丘兴墓地附近,望其阴宅地理,顿觉不妙,回到洛阳给远在洛阳的皇帝上书说明了此事,曹睿于是传了口谕,命管辂亲来寿春说明此事。
按照管辂的说法,毌丘兴的墓地乃是极凶之处,定会祸及子孙。玄武藏头,青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已备,法应灭族。
毌丘兴的子孙是谁?自然是毌丘俭。
曹睿虽说并不迷信,也不信什么神鬼之说。但就如同后世的普遍观念一般,神鬼宗教可以不信,可要是谁说谁家祖坟没有选好、会为子孙招祸,心中还是会半信半疑的。
风水嘛,与宗教并不等同。
可关键中的关键,还是由于此事是关系到毌丘俭的。旁人不知晓也就罢了,曹睿心中却明白,原本历史中的毌丘俭下场并不好,反对司马氏起兵失败之后,身死族灭,正和管辂之言应上了。
曹睿是断然不会再让毌丘俭经历此厄的,就算是为了消除心理暗示,曹睿也定要解决这个问题,举手之劳罢了。
曹睿犹豫了几瞬,吩咐道:“既然迁坟就能解决,那此事朕就交给你了。管学士,待你返回洛阳之后,到北邙寻得一处好阴宅,再与朕上表说明,到时朕会安排此事。”
“臣谨遵陛下旨意。”管辂躬身一礼:“不过按照北邙地势,陛下想为毌丘家择个什么样的阴宅?”
曹睿目视管辂,管辂出言解释道:“陛下只需与臣说个大概即可,臣自会按陛下的旨意去挑选。”
“选个适合公侯的好阴宅即可。”曹睿语气平静的说道:“你这两年在崇文观做得不错,待此事完毕,到尚书台的礼部补个实职的郎官吧,身上崇文观的学士依旧兼着。”
“臣谢陛下恩典!”管辂跪地长拜。
“好,且回洛阳吧,此事勿要声张。”曹睿吩咐了几句,抬头看向钟毓:“稚叔,送管学士出宫。”
“臣领旨。”钟毓拱手行礼:“陛下,阁臣们和刘枢密在书房外面候着,说有军情禀报。”
曹睿摆了摆手:“让他们一并进来吧。”
“是。”
管辂随着钟毓从书房出去,这让门外候着的臣子们都顿感惊讶。管辂向几名重臣略略行礼之后,快步走出。
曹真看向董昭,小声问道:“此人是崇文观的那个方士管辂吗?”
董昭略略点头。
“此人怎会来此?”曹真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