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冷冷说道,在摩崖僧又置放了一颗黑子后,他也布下了一颗白子,去积累“大龙之势”。
“小僧到底是小看你了。”
摩崖僧失态多次后,心态已经崩无可崩,有些无奈的说道:“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秘境之中,竟然有诸多神异,围杀了佛国树子的血女、能纠集你口中血井会的人脑、还有藏着遏制祆火教的主脑……盘外招被你玩得透彻了。”
第一阶段的角力,以周玄的完胜暂时告一段落,
周玄、赵无崖,与摩崖僧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角力,在棋盘中通过棋子布势,要在即将到来的正面战场,抢夺气运先机,
抢夺靠的是时间,双方落子便快了许多,数手黑白交汇,在中盘里厮杀得很是惨烈。
不过,棋势惨烈,周玄与摩崖僧两人却气定神闲的交流了起来。
“妖僧,你称呼墙小姐为血女,是何缘故?”
“血肉神朝,有他们自己的‘天神’,唤作‘主脑’,主脑的意识会在极危险的时刻分裂,分裂出来小股意识,便可以称为血女,
我们佛国人,若是于你前一步找到了血女,或许能有更多入侵你们井国的手段——血女若是能够成长,会领悟血肉神朝更多的血肉科技,远不是现在这般气候。”
摩崖僧讲到此处,又正色说道:“不过你秘境之中的宝贝越多,从某个角度来讲,你为这场棋局下的赌注便愈大,若是我赢了你,收获可谓丰富。”
“先赢了再说吧,秃驴。”
赵无崖的“自我意识”又苏醒了过来,直接骑脸摩崖僧,而摩崖僧低着头,却露出了不被察觉的诡异笑容……
……
明江府被一条明江所隔,分为明西、明东两个区,
而此时,全城大乱,虽然祆火教的信徒、祆火令已经停手了,可已经燃起的祆火,依然在城中肆虐着,
再加上遮星布下的迷雾——能见度低,四处都有火光,老百姓逃生之中,视线受阻,一不小心,便会跨入火海。
他们的危难,倒并没有解除,
乐师、彭升俩人,依靠着神明之力,要落雨、兴风,试图将用一场瓢泼的大雨,将全城的火势给湮灭掉,却发现,神明之力无法调度。
“遮星……遮星的雾,可以隔绝神明之力。”
乐师有些沮丧的说道。
在明江府洪波浩劫之时,遮星便通过雾,隔断了彭侯的神明之力,使得他不能继续控水搬山。
“再想想办法。”
画家说道:“刚才老李已经跟我讲了,叹息母墙、血井人脑,正在构建一张遍布全城的监视网络,能将潜藏的祆火教人、遮星,都给找出来……只要找到了遮星……”
“我们便斩掉他。”
乐师说道。
今日一战,拼得刺刀见红,惨烈的同时,也磨出了乐师、画家、棺娘的血气——宝树天王九炷香,还领悟了《大乘贝叶经》,不也死在了明江府众人的手上。
遮星虽然是铁板钉钉的九炷香,但面对全明江府的集结,也不会比“宝树天王”厉害多少,
“斩掉了遮星,明江府百姓,才是真的转危为安。”
……
明江府游神司,古树金钟之前,出现了一个衣着破烂不堪的乞丐。
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苦厄天神的化身。
他亦步亦趋的走到了金钟面前,伸手抚摸着金钟。
井国有九座州府,便有九尊古树金钟,都是出自天神的手笔——金钟再与苦厄天神见面,却已经是一眼千年。
“小金钵,还记得我吗?”
苦厄天神伸出了右手,轻轻的触碰着钟壁,
金钟发出了温柔的震鸣之声,似在呼唤,也似与老友重逢之时那句“过得还好吧?”
“金钵,跟着我一起,把那藏起来遮星,找出来。”
“嗡、嗡、嗡。”
不算很具体的命令,金钟听到主人的声音后,却在缩小,一圈又一圈,渐渐缩成了“金钵”大小之时,才倏的一声,跳进了苦厄天神的手中。
钵一入手,灿烂、招摇的金色,变得锈迹斑斑了起来。
这种锈迹,像是一重伪装,又像是为了配合主人的破衣喽嗖的形象,
苦厄天神如日中天之时,便是捧着这个锈钵,沿街乞讨着,若是遇上了好心人,他便吞噬掉那人的苦难与病痛,
若是对他不理不问之人,他就只当无事发生,
若是遇上了欺凌弱小之辈,对他这个臭乞丐又打又骂,苦厄天神便从蓬乱的头发之中,取下一枚病虱,扔到那人的身上,让苦痛与灾厄,时时都缠绕着他……
“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苏醒有些天了,但没有出过手,并非我自持身份,而是我知道,我若出手,世人便皆知我这个天神,已经是名存实亡。”
苦厄天神遥想着当年的风光,再联想到眼下的悲惨境遇,不由唏嘘道:“天神皆是曾经的人间战神,可一个战神,连出手的胆魄都没有,久疏战阵,便是再强的修为,也都耽误下来了,
但今日,我不得不出手。”
他捧着金钟钵子,走出了利苑大厦,也走进了浓厚的迷雾之中。
苦厄天神被迷雾所困,他摇了摇身子,抖落下了一身的虱子,虱子像得了命令一般,竟然在迷雾之上快速的爬行着,连爬了数十步后,便与雾融成了一体,
那些虱子,成了他的眼睛,将雾当成了瓜藤,顺着藤蔓,去定位遮星的踪迹。
他看到了一座辉煌如宫殿一般的夜总会,也听到了曼妙的歌喉,有一位歌姬,在舞台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台,戴着镶嵌了碎钻的黑色齐肘手套,如痴如醉的对着麦克风唱着明江府里炙手可热的爵士风歌谣,
“我匆匆的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看到那树摇风~”
“原来她就是遮星,老牛鼻子啊老牛鼻子,任你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早该死去的异鬼,竟然就大摇大摆的站在你眼皮子底下,在骨老会的场子里,扬最大的名声。”
苦厄天神恨不得现在就告诉游神司——最近火速崛起的白光,便是异鬼「遮星」。
可是他没有通知,
通知了又如何,白光不过是她的皮囊而已,她还可以变幻成任何人的形状。
他三步并作两步,便已经走到了大都会的厅堂里,
白光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反而继续唱着动人的歌声。
“你感知到我要来。”
“苦厄天神,只有你能找到我,你是人间的苦厄、病痛所化,我只要藏在人间,便躲不过你身上那一堆堆恼人的病虱。”
遮星又冷笑道:“不过,你怕是从来没想过,我就藏在人间。”
“所有人都以为你藏在时空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我叫遮星,遮天蔽日的遮,躲躲藏藏,那是我的拿手好戏了。”
白光甜甜的笑道:“我把我的身躯一斩为二,属于异鬼的那一半,我置放在时空界之中,属于人的那一半,我便化身为白光,在人间扬名,
人间是个好地方,只要人气够,那些所谓的天神、神明,哪怕是香火道士,也无法在复杂的人气之中,把我给找出来。”
“你是异鬼,哪有属于人的那一半?”
“以前是没有的,但自从我与七叶尊者共享鱼水之欢后,便有了……”
白光说道:“明江城外有邪神十六,他们是因为欲望所化的邪神,但明江府内,也有几尊邪神,他们却是因为三百年前彭家镇中,傩神出手、桃花祖树催发到极致后,留下的天神气息所化,
我利用色相控制了他们,与他们诞下了子嗣——最后一个子嗣,便是我与异鬼「食为天」诞下的「食子」。”
“他们都去污染明江祖龙了。”
“没错,这桩事,还是小先生查出来的。”
白光又笑着说道:“本来,我只是想充当一个小歌手,在百乐门那个人气鼎盛的地方悄悄躲藏,毕竟我有庙身的,可惜我的庙,被人挖出来了。”
“你哪座庙?”
“小先生在扑杀痛苦大学者、观主之时,那藏在地下的遮星庙……被挖了出来,我便折了不少的人气,我需要更多的人气,来弥补我损失的人气,不然,怕是会在香火道士面前露出马脚啊。”
“刚好……也是机缘巧合、命数多变,在庙身被挖出的前几天,我恰好结识了小先生——他是个懂美妙歌喉的人,在他的引荐下,我进入了大都会,短短一些天,我便在大都会里声名鹊起,成为明江府最有名的歌姬啦。”
“人气、人气,还是人气,巨额的人气,让我变得更加难以寻找,小先生那个人嘛,我与你一样,很佩服他,虽然我哥哥因他而死……”
白光提起雍容华贵的裙摆,在台上惬意的走着:“本来小先生还能多活些日子的,但他说书人「意志天书」的本事,过于逆天行事了,他讲书又讲得好,只花了一天时间,不但修复了金钟,还以庞大的愿力,让金钟苏醒,甚至动用了钟奴——
——这种手段过于恐怖,吓到了祆火教、寻波僧,甚至背后那个黄原大妖,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联合了弓正、邪神,以雷霆之势,要闪击明江府。”
“我们很害怕,害怕若是再不出手,他会将你也养成了气候,苦厄天神若是回归到巅峰时期的七、八成,以病乞丐的真身降临了人间,我们谁都藏不住啦。”
“我离七、八成的气候,还远着呢。”
“有小先生的「意志天书」在,我们谁都赌不起。”
白光转身,正色说道:“只是我们万万想不到,在上古战场之中,背叛了傩神,给天鬼背后意志摇尾乞怜的那条狗,忽然就高尚起来了,祆火令降临了明江府上空,它竟会以不高的道行,要成就救世的大业,
不过,你也没想到吧,天下棋局,会把你和香火道士给分隔开,我们知道你和香火道士的交情,你在天上,我们不敢明着动手,但如今,香火道士在局外,你在局内——你又敢来主动寻我……”
“纠正你一下,我不是来救世的,我是来求死的。”
苦厄天神,言之凿凿的说道,手中锈钵,生出了熠熠光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