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脚步微顿:“这么快?我以为他能活到秋后的。”
他的确伤得很重,她断定他活不过今年,但养一养,活到秋后应该没问题。
李文英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听说大内氏内部争权,家臣叛乱,大内教弘是在混乱中被气死的,也有说是被家臣谋杀。”
潘筠挑眉,好奇的问道:“隔着一片大海,你们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李文英:“从前,因为朝廷不看重倭国,所以消息滞后,但民间的消息会灵通很多。
海寇、逃海的渔民,走私的商船……总有渠道把消息传回来。”
李文英道:“大明的人出去骄傲又自卑,骄傲是因为大明乃泱泱大国,四海臣服;自卑是因为他们自知逃海是罪,若是出事,朝廷不会给他们做主,他们甚至不能自报家门,以免牵联亲朋。
这一次,武林盟和天师府联手出海剿匪,不仅逃海的渔民高兴,一些汉人海匪也兴高采烈。”
潘筠:“他们兴高采烈?”
“对,”李文英点头道:“他们又不上岸抢掠百姓,本就不在我们的名单之内,甚至他们的家人也是倭寇上岸的受害者,武林盟和天师府能出海剿匪,必定是受朝廷支持的,这让他们看到了朝廷开海禁的希望,也让他们看到了朝廷要管理海域的希望。”
潘筠沉默,看向大海的方向。
在这里看不到大海,但能看到大海上那片澄净蔚蓝的天空。
“我一直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要放弃大海,”潘筠道:“那片大海就相当于广袤的土地,那里面有数不尽的财富和资源。区区倭寇,区区海匪,岂值一提?”
“太祖皇帝时,天下初安是迫不得已,但之后呢?”潘筠道:“那么大一片资源和财富,就这样放弃了?”
李文英道:“太宗皇帝使三宝太监下南洋,花费甚巨……”
潘筠冷笑:“那是因为他们把海贸紧紧地限制在了宗室的范围之内,那么大一片市场,他们只肯让姓朱的赚这一份钱,但凡打开海禁,让民间之力进入,海贸绝不会亏!”
李文英:“你若这么回皇帝和朝廷,这个海禁还是开不成。”
潘筠:“我没那么蠢。”
李文英领她走到书房,脚步微顿,低声道:“烫手的山芋你有三个,两只手肯定拿不过来,你至少得放弃一样。”
银矿、港口、海船,这三样,人人都缺。
潘筠给了李文英一个眼神,推门进去。
陆明哲抬起头来,露出微笑,起身相迎:“潘道长来了,快快上座。”
相比之下,龚夏就要慢一拍,但他也起身了。
潘筠抱拳回礼,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事情昨天张惟逸他们已经回的差不多了,但陆明哲依旧又问了潘筠一遍,然后郑重的对她表示感谢。
感谢她的侠义之心,为泉州去年被屠杀的百姓报了仇;
慰问她的辛苦,这一去一回,她能保下所有带去的人,实在是劳苦功高;
最后赞扬她的功德,不仅报了深仇大恨,还发现了银矿,拿到了一个半的港口使用权,为大明下一步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潘筠对他的夸赞全部收下,然后直接道:“我愿将大森乡的银矿开放出来,不知朝廷何时派兵过去开采?”
陆明哲问道:“那里毕竟是倭国的地盘,潘道长可以做主?”
“我在山上有两块地,特意选择避开了人群,可以悄悄开采,我观察过,隔壁座山可以开采石头,完全可以借开采石矿的理由开采银矿。”
陆明哲:“要是被他们发现,石矿实为银矿怎么办?”
潘筠无语的反问他:“陆大人会允许人把吃到嘴里的肉又扯出来吗?”
陆明哲顿住,不语。
潘筠:“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呗,他们能怎么的?是我大明国力比拼不过,还是我大明的将士打不过?”
陆明哲沉吟:“太祖时曾派水师出征倭国,却铩羽而归……”
“他们又不是输给倭国,他们是输给天时,谁家好人会台风天下海跑去打仗?”潘筠:“你们不能提前过去屯兵吗?港口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潘筠看向龚夏:“龚将军,打仗这种事,需要我教水师?”
龚夏黑着脸道:“不必!只要我们的士兵能过去,我们就一定能赢!”
潘筠:“寇可往、走私商可往,你们一定也可以!只要选准时机。”
潘筠顿了顿后道:“你们要是拿不准时机,请问天师府道士。”
潘筠扭头看一直沉默的张子铭:“张院主,我们天师府应该有这个服务项目吧?测算天气,多少钱一次?”
龚夏立即道:“天师府亦归朝廷所摄,朝廷部门间合作,不花钱吧?”
张子铭微笑:“只要陛下下旨,天师府自然通力合作。”
陆明哲连忙把话题拉回来:“朝廷出兵需要章程,非一日便能定下,但我们现在还有人滞留倭国,潘道长更有三条海船在海上,这……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掉近前的事吧。”
潘筠身体前倾,感兴趣的问道:“陆大人的意思是?”
“上书!”他道:“我可以代潘道长上书朝廷,将银矿和港口献于陛下,然后一边等朝廷做决定,一边派支先行队前往倭国,打理港口,保护银矿。”
说什么保护,肯定是想先开采,但她喜欢他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