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的军靴踏过跳板时,他的亲兵大喊道:「翼王五千岁驾到!」
码头上的士兵齐刷刷跪倒,他们的军服都是旧式的,胸口和后背上有「圣兵」二字,
头上都扎看红币。
詹西女王的金铃铛在甲板上叮咚响,引得几个戴斗笠的劳工偷眼打量..:::
「看那里的军营..::.:「弗里德里希指向远处。竹栅栏里,穿新式蓝灰军服的太平军土兵正往牛车上装弹药。车辕上还拴着个皮肤黑的土着青年,脚踝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更远处有不知道什麽地方隐约还有黑烟升起!
白斯文突然拽了下摩尔袖子:「那不是刘大主教吗?「
刘丽川的红袍下摆沾满了些泥浆,胸前挂着个纯金十字架,用大金炼子拴着挂在脖子上。他身后跟着个捧电报箱的少年,箱盖上贴着「吴王电令「四个汉字。
「见过翼王千岁!见过卡尔天师。「刘丽川向石达开和摩尔行了礼。
「韦侯呢?」石达开问起了韦俊的下落。
刘丽川道:「韦爵爷三天前已启程赴天京请封。「
「请封?」石达开问,「请封爪哇王?」
「正是。」刘丽川笑道,「爪哇华人-各族贵族会议公推韦爵爷为王,现在就差天国诸王会议批准了。」
「哦,」石达开点了点头,笑道,「那本王一定投票支持他。」
「属下替韦爵爷多谢翼王了。」刘丽川又行了一礼,然后才从那个「电令箱」中取出了罗耀国发来的电报,「翼王,这是吴王殿下的电令,昨日才到,是发给您的。」
石达开接过并展开了电报,桑皮纸在晨风中沙沙作响。詹西女王凑近想看一眼,还没看清楚什麽,石达开已经叫喊了起来:「告诉东方女王号的船长..:::.改道走望加锡水道,停靠吕宋岛的马尼拉港!」
摩尔和身边的弗里德里希对视了一眼,后者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马尼拉一一第二个巴达维亚!」
马尼拉,圣地亚哥堡垒。
费尔南多·诺里加·埃斯卡耶拉正用银勺搅动着一杯巧克力。这位西班牙总督的指尖还沾着一些可可粉,桌上摊开的《马尼拉日报》头版印着爪哇贵族会议推举韦俊为爪哇王的消息。
「报告!「副官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帕里安区又发现地下印刷所!「
埃斯卡耶拉的银勺猛地在瓷杯沿敲出脆响,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西班牙人的大堡垒外城市之中密密麻麻的华人房屋,咬着牙吩咐道:「抓!..:...再去抓!」
「是!长官!」
傍晚,圣克鲁斯教堂的铜钟敲了六下。一队持着线膛枪的西班牙士兵冲进了唐人街。
一个穿黑袍的真约派神父从一所小教堂后窗翻出,袍角勾住晾衣绳,把整排粗布衫扯落在泥水里,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抓住那个异端!」一个西班牙中尉的吼声中混着闽南话的咒骂。巷尾突然响起唢呐声,披麻戴孝的出殡队伍堵住去路,纸钱雪片般飞向土兵的枪口。等他们扒开哭丧的人群,神父早已消失在迷宫般的骑楼深处。
华人商会会长陈阿福蹲在米店地窖里,煤油灯照亮墙上的马尼拉地图。他用朱笔在八连市场画了个圈:「西班牙人今晚要搜粮仓。」几个夥计默不作声搬开米垛,露出暗道里成箱的天历三年式线膛枪。
「天父天王佑吕宋!」陈阿福抚摸了下胸前的铜十字架,眼神中闪烁着复仇的怒火。
总督府阳台上,埃斯卡耶拉望着海湾里渐渐亮起的渔火。华人板穿梭如织,每盏船灯都像只窥视的眼睛。他紧那份刚收到的电报一一来自马德里的训令措辞冰冷:「爪哇前车之鉴,必要时可动用焦土政策。」
「报告!」副官的声音带着颤音,「一艘英国人的大型蒸汽轮船在一条中国人的上海级巡洋舰的护卫下进入马尼拉湾,停靠在了甲米地船厂的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