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朝宗缓缓收剑,眼中的杀意却未消散:“文彦博,我给你三日。
三日后,你若能让西北军半数将领投诚苏学会,便饶你孙儿性命。”
他踢开瘫在地上的文彦博,冷笑道,“若是办不到,我就把你重孙的血,泼在你亲手题写的‘忠君报国’匾额上!”
说完郑朝宗便转身离去。
今夜的长安城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文彦博闻言露出了笑容,他知道,他文氏满门算是保住了性命了。
不过随即又叹了一口气,一生清明,尽丧矣!
没想到都快要入土了,还得被迫投贼!
李昌祚紧紧跟在郑朝宗身后,见得前面的郑朝宗在马上已经有些摇摇晃晃,赶紧喊道:“郑帅!郑帅!”
郑朝宗却是如若无闻,继续在前方驰骋,李昌祚赶紧上去拉住了郑朝宗,没想到这么一拉,郑朝宗竟是直接栽下马,李昌祚赶紧抱住了郑朝宗,亲兵亦是反应极快,一起扶住了郑朝宗。
众人一看,发现郑朝宗已经是紧紧闭着双眼。
这是气急攻心了!
大仇人就在眼前,却要顾及大局,不得不忍下全族的仇恨,郑朝宗没有当场发狂杀人已经是涵养极好了!
李昌祚以及亲兵赶紧将郑朝宗送往长安州衙。
郑朝宗在昏迷中呓语不断,时而嘶喊着“还我族人命来”,时而又喃喃重复“三日…三日…”。
军医连夜熬制的安神汤灌下去,也未能平息他额角暴起的青筋。李昌祚守在榻前,望着烛火中文彦博送来的降书,羊皮纸上“潞国公印”的朱红戳记刺得他眼眶生疼。
三更梆子响过,昏迷中的郑朝宗突然翻身坐起,冷汗浸透的中衣紧贴脊背。
他死死攥住床幔,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备马。”
“郑帅!您刚醒……”
李昌祚话未说完,郑朝宗已踉跄着扶住墙壁,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映出一双猩红的眼。
“备马!”郑朝宗大声道。
李昌祚嗫嚅道:“郑帅!……”
郑朝宗一把甩开李昌祚,便要往外走去,门户忽而被人推开,郑朝宗与李昌祚齐齐转头看去,来人是一个极为英俊的青年人,年青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李昌祚有些迷糊,郑朝宗却是一下子哽咽了起来,道:“先生!”
李昌祚登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纵横西北、令数十万西军闻风丧胆的苏学会会魁,领着十万静塞军的西北王苏居正?
他这么年轻!
李昌祚只见年青人与自己微笑点头,道:“此次攻破长安城,李将军当为首功!”
李昌祚慌忙单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末将不敢居功!全凭苏会魁运筹帷幄雄才大略!”
话音未落,苏苏允已上前将他扶起,掌心温热有力,“李将军不必过谦,听闻你率先锋营连破三道城门,以少胜多,此等胆识,当记首功。”
李昌祚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是连破三道城门,实际上都是里应外合,里面有我的故旧开门,末将只管带着人往里冲,连正儿八经的厮杀都没有。”
苏允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亦是大才!更为难得!”
李昌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没有再说话,而是随伺一旁。
郑朝宗望着苏居正腰间那枚刻着“静塞军”纹章的玄铁令牌,喉头滚动着未说出口的话。
苏允似有所感,转身望向床榻上凌乱的安神汤碗,目光扫过郑朝宗染血的指尖,“朝宗,文彦博的事我已听说。”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道:“我们苏学会无需借势,若是连快意恩仇都做不到,那这反造来何用。”
郑朝宗突然抓住苏居正的手腕,青筋暴起:“先生!文彦博声明太盛,影响太大,若是因为学生而杀他,恐怕咱们苏学会会成为天下众矢之的,若是天下世家、文官勋贵一起抵制我们,咱们的大业恐怕……”
苏允笑道:“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先好好将养身体,其余的事情,交给为师便是,哦,是了,清澜大约也该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身甲胄的平子澄从外面进来,郑朝宗鼻子十分灵敏,立马闻到了平子澄身上浓厚的血腥味。
平子澄先是与苏允行礼,随后与郑朝宗笑道:“奉先生命令,文氏十五岁以上男丁,全部街口斩首,我这刚刚监刑回来,海夫想要看看文彦博那老贼的首级么?”
郑朝宗骇然看向苏允,道:“先生!文彦博四朝元老……”
苏允双手按住郑朝宗的肩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郑氏三百余口,尽被这文彦博屠杀,文彦博必须死,文氏也必须死。
不过咱们毕竟还有人性,因此不杀妇孺,但其他的,必须死,否则怎么对得起你郑氏三百余人,被烧死在瓮城的数百兄弟!”
郑朝宗顿时泪流满面,继而嚎啕大哭起来,抱住苏允,像是无助的孩童一般。
良久之后,郑朝宗这才算是控制了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之后,整个人感觉都不太一样了。
苏允满意点头。
郑朝宗双眼通红,道:“先生,杀了文彦博固然是替弟子泄了恨,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这文彦博子啊大宋朝朝野上下声望太大,他这一死,恐怕会引起大宋朝上下同仇敌忾……”
苏允笑道:“智取便是。”
苏允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密信,“这是昨日截获的军报,文彦博的次子文承佑在泾州屯兵数千,却与西夏暗通款曲。”
郑朝宗愣了愣,道:“真的?”
苏允笑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彦博乃是勾结外国的叛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