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张着嘴,嘴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继父饶过他这一回,不代表别的东西会饶过他这一回。
而继父不饶恕他,惩罚也只会来自于继父。
这就是个选择题,并且没有参考答案!
“您还有大事情要办……
“您还得去找那个……对您很重要的人……”许向飞不敢去做这道选择题,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回应。
好在他急中生智之下的回应,总算说动了李奇。
李奇点了点头,转回脑袋,身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山林里。
许向飞仍旧僵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蓦然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一时哭,一时又笑。
“哗啦!”
似有野兽穿林过叶的声音响起。
这阵响动,丝毫没有引起许向飞的警觉。
等他稍稍回神的时候,像是福尔马林里浸泡的尸体的继父,再次出现在了他身后,喃喃低语着:“为父忍不了啊,为父实忍不了———
“你坏我大事!”
许向飞震骇回头,看到继父那张平淡的面孔旁,另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庞上,满是喷薄的怒火!
“嗤啦!”
许向飞后背一凉——
一只手掌穿破了他的后心,拽出他的心脏来。
黑暗山林间,响起咀嚼食物的声音。
……
闹市区。
人群惊惶逃散。
尖叫声、车辆鸣笛声在此间混成一团。
而造成此般混乱的根源,则是站在这片闹市区中央的一道血色身影。
浓重的血污从这道有两米多高的恐怖身影上不断淌落,但最引人瞩目的,不是它满身浓郁的鲜血,而是它的面孔——
那张面孔上,没有五官。
只有两道交叉着的、长满了獠牙犬齿的漆黑裂缝!
那两道裂缝微微蠕动着,仿佛能吸摄走周围人的心神与目光。
这不是服装特效所能带给人的心灵冲击!
凶傩一出现在此地,就让人产生本能的恐惧,继而从心底清楚地明白————他们面对的是可以随意收割他们生命的恶鬼!
石蛋子、杨瑞跟在凶傩之后。
跟着‘周昌’这一路走来,两人都被要求不断做出各种迥异于各自身份的举动。
至于如今,他们身后的那扇‘门’也被逐渐推开了。
两人心中不时生出一阵毛骨悚然之感,猝然朝阴暗角落里看去,常能看到一道阴冷的身影,从目光所及之
地倏忽消隐。
那在他们视野里一闪而逝的阴冷身影,就是他们各自的‘阴生诡’。
“你们背后的门已经敞开,阴生诡,已经盯上你们了。”
凶傩直接站在闹市区的十字路口,看着来往行人,转回身向杨瑞与石蛋子说道。
他语气冰冷,没有丝毫作为人的情绪。
今时的他,就是一头想魔。
哪怕是与他甚为熟悉的杨瑞、石蛋子,面对他这副状态的时候,心底都会生出难言的恐惧。
本能让他们不敢靠近今时的周昌,只是理智与情感在不断压制本能,让他们作出跟从凶傩周昌的决定。
“我找不到别的办法,助你们摆脱来自于李奇的注视。
“思前想后之下,唯有推开你们各自身后的门,让门后鬼出现这个路线,值得一试了。
“看看,如今你们身上的煞气,也在快速分享给你们各自的阴生诡。
“这样一来,在李奇那里,你们就不再是单独而显眼的个体,他的注意力,总会被那些阴生诡吸引去,影响他的判断。”
凶傩周昌开口说着。
他不时伸手按住自己面上蠕动的凶傩面具,利用孽火使之停止蠕动,不要生成正常人类长相的五官。
强烈的恨意从凶傩面具上发散出来。
它不只是仇恨活人,更开始仇恨不断压制它的杀人规律,不让它杀人的周昌!
想魔就该杀人!
不让它杀人,就是在压制它的天性!
逆天之行,绝不会成功!
周昌心中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这样压制凶傩,如此持续下去,凶傩必定会反噬自己。
但他作为人时,就一直在抗拒想魔的杀人规律,对这些恐怖之物肆意剥夺活人性命,而倍感忿怒,如今自己成为了想魔,便要在拿捏别人的性命,对活人作威作福?
哪怕是要杀那些他本就想杀的人,也是他以人的身份,用人的手段来杀。
而不是利用想魔的力量,去达成这样的目的!
他蔑视这样的行径!
于是矛盾就此形成。
或许周昌未来在重压之下,终究会妥协。
但他今时尚不愿如此。
“李奇现在也不会随意杀死你们了,虽然他想杀还是随时都可以。
“但他只要还想找到我,找到庆坛里的遗物,便会对杀死你们这件事,保持谨慎。
“杀掉你们,他就彻底找不到我了。”周昌继续道。
他利用凶傩,疯狂汲取众多同命人的七性杂芜之念,终于引来了一些同命人的注视,此时或许有些同命人,已经履足白河市这个地区。
这些同命人分担着周昌身上的煞气。
就像阴生诡分担着杨瑞、石蛋子身上的煞气一样。
周昌正是根据自己的情况,循出了这样一条帮助杨瑞、石蛋子摆脱李奇注视的方法。
这个办法,完全就是在走钢丝。
但走钢丝也总好过没路走。
“但这种程度还不够————”周昌听到警笛声从远处传
来,他带着杨瑞与石蛋子走入阴影下的暗巷里,徐徐道,“我要彻底把你们两个藏起来,让李奇抓不住你们。
“抓不住你们,他就没有了我的把柄。
“我想来想去,能把你们两个彻底藏起来的地方,我只想到一个。
“————就是鬼门关后。
“李奇一直在试图打开鬼门,但他还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那里是我想来想去,唯一能够藏匿你们两个的地方。
“你们在那里,不会被李奇杀死。”
石蛋子听着凶傩的‘疯言疯语’,害怕地道:“躲在鬼门后,不会被李奇杀死,难道不会被别的鬼杀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