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是个野蛮人!”
“他骄横无礼,狂妄自大,无端污蔑我的人格和艺术!”
“他破坏剧组拍摄进度,私自带走中方工作人员,你知道我们停工一天要损失多少钱么?我抱着善意和希望来到这里,现在我对中国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末代皇帝》的项目,由国外公司、北影厂、中国电影合作制片公司联合负责。
贝托鲁奇找的是合拍公司,涨红的脸颊仍未褪色,大喊大叫:“你们违约了,我要那个中国人赔偿一切损失,当着我的面老老实实的道歉……你们一定要处分他,严格处分!”
“你们必须马上解决这个问题!”
制片人托马斯比贝托鲁奇还急,那些贷款都是他拉来的。
“……”
合拍公司的人早就吓傻了,这种事是自己能解决的么?上报吧!
……
故宫。
朱家溍站在太和殿的广场上,就是刚才打网球的位置,反复琢磨。
“溥仪在这,婉容在那,庄士敦在中间,哦不,他坐在上头!”
“坐在上头!”
老头忽然登上太和殿的白玉阶,站在了高处,再一望,猛地拍巴掌:“原来这就叫西方俯瞰视角啊!哎呀,小陈真是有两下子。”
东方视角、西方视角这种概念太超前了,说出来都很抽象。
朱家溍却在此刻理解了,喃喃自语:“真实的庄士敦根本不是这样,偏偏要拍成这样,果然心怀叵测。有一就有二,如果《末代皇帝》通篇都是这种表达,那意大利人可太坏了。
亏得我们待他如上宾……不行,这事我得说说!”
一个多月来,几位老先生数次来到剧组,每次都被恶心的不行。
但出于贝托鲁奇的特殊性和自身的涵养,并未公开发表什么意见。这会朱家溍不干了,急忙忙去找王世襄等人。
…
大客车伴随着强劲的发动机声,载着北影厂职工回去。
乱糟糟的讨论了一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派,看热闹的、担忧的、觉得陈奇说的有道理的。最后一派的人比较少,并非每个人都敢直面西方建立的电影话语霸权。
但电影就是这样,比如我们看到一些镜头,我们可能讲不出什么高深的理论知识,只本能的看着不舒服……诶!不要怀疑,它就是有问题的。
很多时候我们因为不自信,而丢掉了表达的机会。
这也与国家有关,国家不怎么强大时,还算情有可原;当国家强大了,还不自信,那不是白强大了么?时代在变化,思想也要跟上,就像几十年后,谁能想到曾经的灯塔变成那个德行?
东大:我们还要发展,我们还要奋起直追!
美国:其实我们连温饱都没解决咧!
“滴滴!?”
两辆大客车很快回了北影厂,呼啦啦下车的时候,刚好碰上一位副厂长,奇道:“你们今天这么早?不是晚上才回来么?”
“别提了,戏拍不成了!”
“怎么回事?”
“陈奇同志跟贝导大吵了一架!”
“啊??????”
副厂长大惊失色,揪住这人问清楚缘由,急慌慌跑上楼向胡启明报告。胡启明听了也是“友邦惊诧”,赶紧跟电影局报告……一级连着一级,在当天就捅到了真理部的朱领导那里。
朱领导也懵。
好几个部门的电话打到这边,全是对陈奇大闹片场的反映。
但怎么个大闹法,还没说清楚。
《末代皇帝》是大领导拍板同意的,贝托鲁奇还顶个意共的称号,本想合作一把,顺便挣点外汇--那2500万美元的大头花在国外,留在国内的主要是食宿和人工费,像他们住的涉外饭店都用美元结账的。
“这个小陈太不让人省心了,好端端跟他们吵什么架?”
朱领导马上给东方公司打电话,让陈奇滚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