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摆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放着一只精致银壶!
一名魁梧汉子坐在一旁,提起银壶往青花瓷杯中倒茶,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爷,请用茶!”
青年拿起茶杯,举到唇边,慢慢吹气,目光却透过窗缝注视着下方的李纱帽胡同!
汉子提醒道:“爷,今晚您与礼部吴大人约好去教坊司听戏,若被御史发现您来李纱帽胡同这种场所,定会弹劾您的!”
“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
青年笑着说:“汴梁四梦那种矫揉造作的戏,哪比得上真刀实枪的精彩?和记、福瑞祥集结了六百多号人马来这八大胡同,那帮人今日恐怕是有去无回,我若不来看一眼,就再见不到他们了!那伙人倒也勇猛,三十多人就想撼动两大打行,有胆识!周旷,你从五军营出来的,你说他们今天有赢面吗?”
名叫周旷的汉子思考片刻:“没有胜算,能逃脱一两个就算幸运了!”
青年一饮而尽杯中茶水:“可惜了,我还挺欣赏那位袍哥的!”
汉子坐在火炉旁问:“爷,为何不救他一救呢?”
青年微微一笑:“救了他后,把外城生意交给他管理,然后看着他十年间被名利侵蚀,变成朱贯那副模样?那可不好看,那些说书人故事里,总爱讲和记的老龙头如何仁义,却从不提那位老龙头成名十年后,是怎样冷酷无情地铲除异已的,好汉就应该早些离世,江湖上不该有活着的传说,因为传说只要活着,终有衰败之日,还不如早点结束!”
汉子默然不语!
青年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看着汉子说:“周旷,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你就取我性命!”
名叫周旷的汉子摇头:“爷,会连累九族的!”
青年不屑地说:“胆小鬼!”
周旷反问:“爷,你自尽不就完了!”
青年笑道:“不行,我怕痛!”
周旷低头悄悄翻了个白眼!
青年再度将目光投向窗外,“我听吴大人说,那汴梁四梦讲述两对高门和寒门男女的爱恨情仇,哈哈,不知是哪个穷酸文人的白日梦,整日情呀爱的,真是无聊,若让我写,我就写四个男子共同弃文从武、挥师北伐,终结两朝千年的苦难,给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
倒茶的汉子小声道:“您确实用化名写过,可惜不受欢迎,连文远书局都不收!”
青年脸色僵硬:“那是文远书局没有眼光…咦,都什么时辰了,那伙人怎么还不来?”
眼见几位贵客守候在李纱帽胡同,数百号人埋伏在八大胡同外,那伙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众人从酉时一直等到子时,眼看灯笼里的蜡烛更换了又更换,红色蜡泪滴落成堆,仍然毫无动静!
怡红院内,祁公年事已高,有些熬不住,开始打盹!
直到更夫敲响丑时的梆子声,才将他惊醒:“人呢?”
屋内汉子轻声道:“祁公,他们今晚没来!”
祁公没好气地说:“这还讲起兵法来了?是在熬鹰啊。”
汉子问:“他们会不会以后都不再来了?”
祁公又气又笑:“他们若真不来了,钱平那小子的手指岂不是白断了,家里今晚生意如何?”
汉子回答:“今晚白玉苑客满了!“
祁公显得意外:“客满?”
汉子解释道:“说是张拙张大人家的公子张铮,领着一群朋友去我们白玉苑听曲,包下几个院子,玩到子时才离开!”
祁公砸吧嘴:“父亲爱玩,儿子也爱玩,这张家倒挺有趣!”
祁公摇头:“再等等,兴许深夜他们就来了,我得亲眼看看那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