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叶片从枝上脱落,打着旋在北风中飘荡,游游荡荡在空中游了一会后,越过院墙去了。</p> 耳边只有风声在呼啸，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后，顾宁呼了一口气,把脸从沈沉渊手上挪开了。</p> 她低着头不看沈沉渊,闷声道：“我失态了。”</p> 沈沉渊忍不住一笑。</p> 顾宁干巴巴道：“我从前没这样过,这是第一回。”</p> 沈沉渊一哂,“我知道。”</p> 话是这么说，但他声音里的笑意不能更明显了。</p> 顾宁也听出来了,抿了抿唇,不再做这种无谓的解释。</p>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了好一会,沈辞一直默默注视着顾宁,见她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这才放低声音道：“没事的，我也带了些名医回来，总归会有办法的。”</p> 沈沉渊连熬了几天，一得空就立刻赶了回来，尚且不知道长平侯夫妇染病的内情,只以为顾宁是在为他们的病情担忧。</p> 没想到顾宁嘲讽一笑,“不用,这病饶是圣手名医也治不了。”</p> 沈辞听出她语气中的古怪，“怎么了？”</p> 顾宁抬头看着沈沉渊，眸子黑得发亮,“这不是病。”</p> 沈沉渊眯了眯眼。</p> “是蛊毒。”</p> 这话太惊天动地，长平侯再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谁有这个胆子？</p> 沈沉渊沉吟片刻，有人敢把这种心思用在长平侯身上，未必只是寻仇那么简单。</p> 或许那人……打的是长平侯府的主意？</p> 那人如此贸贸然地下毒，只怕也不是为了挟恩以报，他若真这么做了，难保事后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p> 那他……</p> 沈沉渊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抬眼看着顾宁。</p> 顾宁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p> 沈沉渊缓缓呼出一口气。</p> 顾宁嗤笑一声，“而且你知道那人是谁吗？”</p> 沈沉渊放缓了呼吸，静静地看着顾宁，等着后者说出那个答案。</p> 顾宁咬着牙根，一个一个地往外挤字：“辰王。”</p> 她眼神太凶狠，沈沉渊隔着两步远都能听见她咬牙发出的“格格”声，他上前几步，把顾宁揽在了怀里。</p> 顾宁靠在沈沉渊的胸膛上，以蚊蝇般的声音喃喃道：“本想跟他就这么算了，也不去找他翻那笔旧账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陈年往事……”</p> 她几不可闻道：“真是他啊……”</p> 沈沉渊抚着顾宁的头发，忽然听到怀中之人开口说了一句话，“沈辞，我跟你们一块吧。”</p> 沈沉渊手一僵。</p> 顾宁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她继续轻声道：“入太子阵营。”</p> 沈沉渊猛地把人扶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她道：“顾宁，这件事我会帮你的，你先冷静一下。”</p> 沈沉渊这会根本没心思追究顾宁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顾宁的性子，也听她亲口说过，决计不愿被牵扯进皇家之争，长平侯这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深沉渊不愿这人就这么把自己搭进去。</p> 顾宁直直看着他，“太子也需要长平侯府的势力，不是吗？”</p> 这人俨然被气得魔怔了。</p> 沈沉渊握着她的肩膀，语气凌厉：“顾宁，你先冷静一下！”</p> 顾宁脸色灰败，“你不愿意帮我？”</p> 沈沉渊心里一疼，放低了声调道：“我会帮你，但不是这种帮。”</p> 顾宁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道：“你怕我不够经验？没事，我干这种事习惯了，轻车熟路得很。还是怕我狠不下心，那大可不必，我这颗心黑得很，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干得出来的。”</p> 顾宁说完，眼睛发亮地看着面前的人，“就算这样都不行吗？”</p> 沈沉渊听顾宁这么贬斥自己，整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紧了，疼得发慌。</p> 顾宁没听到他的回答，眸子渐渐暗下来了，失落道：“难道这样都不行吗……”</p> 再由顾宁这么下去不行，沈沉渊急忙换了个话头，“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p> 果然，顾宁的注意力马上被这件事引过去了，她眯着眼道：“那个下蛊毒的现下就在府上。”</p> 沈沉渊拧眉，“他跟你说的？”</p> 顾宁点点头。</p> 沈沉渊眼神复杂，按说以辰王的机巧，早该跟那人通了气，如果没有确信那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他是绝不会把这招棋丢出来的，更何况那人倒戈倒得如此之快，实在是有些蹊跷。</p> 那人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他又在顾宁身上打了什么主意？</p> 顾宁看出沈沉渊的隐忧，她微微笑了笑道：“管他是人是鬼，既然蹚进了这趟浑水，就别想着全身而退。”</p> 更何况，顾宁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这人上一世那么多智近妖，最后还不是照样死在了她的手下？</p> 沈沉渊默然不语，片刻后才轻声道：“不管这是天花还是蛊毒，我还是派人多去寻些名医来，也好多些把握。”</p> 顾宁却摆摆手止住了他，“不必了，那人下的毒，这天下除了他无人能解的。”</p> 沈沉渊定定地看着面前之人，好半晌才开口问道：“顾宁，你为何能这么确定？”</p> “还有你方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p> 这话虽说得郑重其事，但语气中却无责怪之意，似乎他只是单纯好奇这么一件事而已。</p> 顾宁听了一怔，她抬起眼和沈沉渊对视，正巧头顶的老树又掉了一片枯叶下来，在两人视线之间盘旋而过。</p> 顾宁抿抿唇，低头躲开了沈沉渊的目光，其实说起来，沈沉渊这人在她面前向来好骗得很，她随便说什么这人都会当真的，上一世沈沉渊没少在这上面吃过亏。</p> 用不着费心编排，单凭经验顾宁就能随口扯出几个借口来，而且面前这人绝对会深信不疑，顾宁张了张口，嘴唇开闭了好几下，还是没能把那些瞎话说出来。</p> 但她又不敢把实话说出来，上一世她行了太多不义之事，她……怕沈沉渊厌弃她。</p> 顾宁两只手揪得死紧，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其实……”</p> 后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顾宁却觉得难以为继。</p> 期期艾艾半晌，顾宁心一横，正要把所有事情说出来，然而不等她再开口，沈沉渊却突然牵过她的手，把人拉着往前走。</p> 顾宁愣愣地跟着往前走，听见这人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前头传过来。</p> “我知道，你其实只是太敏锐了，日后你进了我府中，我可得仔细着点了。”</p> 顾宁一怔，眼眶有些发热。</p>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破音！！</p><div class="bt-tjbk"><script>zj_bkt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