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后道:“你若想活命,老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将如何被贼人引诱,又在宫内的所作所为,全部交代出来,老身作主,事后放你出宫!”青蘅惨然一笑:“多谢娘娘宽宏,然出了宫奴婢也无活路,唯有辜负娘娘好意了……”
蒋太后闻言轻叹,摆了摆手:“带下去吧!”
“娘娘!娘娘!奴婢是冤枉!冤枉的啊!”
陆炳抱了抱拳,在其他宫婢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将这群人全部拖了下去。
等到宫内清静下来,蒋太后这才看向与之同坐的朱厚熜,拍了拍儿子的手掌:“这几日多去看看阎氏,好好安抚,莫让她受惊!”
“娘!没想到宫中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母亲蒋太后在执掌大局时,朱厚熜始终聆听,只偶然插嘴问一两句话,直到真正查出首恶,他这才露出浓烈的情绪。
怒火,惊惧与后怕。
说实话,当日陆炳入内禀告,蒋太后前所未有的重视,将此事告知朱厚熜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内官里有鬼。
毕竟大明的内官能读书写字,辅佐政务,也是为了制衡外朝的文官,从家奴逐渐蜕变为了内相。
一旦学了知识,参与到权力斗争之中,人的心思一活,确实可能参与卖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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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宫女,朱厚熜还真的从未考虑过。
他骨子里就瞧不上这些女子,结果万万没想到,黎渊社恰恰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
去年三月二日,他效仿古礼为九嫔之选,将方氏、郑氏、王氏、阎氏、韦氏、沈氏、卢氏、沈氏、杜氏,同册为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
而今发现出来的,可不止是已经怀有身孕的丽嫔阎氏宫中,其他几位宫里居然都有牵连,且全是年轻的宫婢与年长的嬷嬷。
“她们平日里围在妃嫔身边,能暗下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孩儿至今没有子嗣,肯定也是这些贱人为之!”
“可恨!可恨呐!”
朱厚熜本就多疑,此时更联想到之前流产的皇后和其他几位妃嫔。
事实上,这个年头的夭折率本就极高,一个孩子从有孕到降生再到平安长大,不知要过多少槛。
平民百姓如此,高官权贵如此,天潢贵胄也免不了,所以这几代大明天子子嗣才这般稀少。
至于嘉靖第一任皇后的流产,绝对与他的苛刻脱不开干系,但此时眼见贼人潜伏,当然是下意识地将责任推了过去。
这种事情确实说不清了,蒋太后却未计较过往,反倒轻轻拍着儿子的手,轻声道:“家宅安宁,方显主君之仁,我儿切勿因此事着恼,当生亲亲之道,以宽仁示下!”
朱厚熜皱起眉头,大为不解:“娘,他们这些吃里扒外的贼子,难不成我还要宽仁以待?”
蒋太后轻声道:“压迫过甚,反生逆心,内廷数以万计的下人,难不成时时搜查?”
明朝内廷的规模在三万至十二万之间浮动。
常规时期,由宦官一到三万人,加上三千至九千的宫女组成,而极盛时期,则由五万以上的宦官和近两万的宫女组成。
嘉靖朝前期算不上极盛,但内廷人数一共也有三四万左右,且每年都有新入宫的,如此庞大的规模,真要有贼人往里面塞人手,恐怕是防不胜防。
若是时刻戒备,让锦衣卫不断入宫,那内廷人人自危,大家也不要过日子了……
所以蒋太后才有了这个提议:“宫中奴婢,或因家贫卖身,或为罪眷没入,皆陛下家奴,可宽其小过,严其大罪,则奴婢必感念天恩,竭力效死,但凡再有贼人暗通款曲,也可让她们揭发,以儆效尤!”
朱厚熜明白了,虽然心里面有些不愿,但这位母亲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闻言微微点头:“娘亲所言极是,朕当效太祖赈济之仁,以恕己之心恕人……”
“好!好!”
蒋太后面露柔色,又看了看时辰:“殿试学子怕是答完了,陛下切莫耽搁,去前朝为国取材吧!”
朱厚熜光顾着内廷的安危和子嗣的延续,险些都将那边忘了,起身行礼道:“母亲万安,孩儿告退!”
目送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慈仁宫中,蒋太后同样流露出心有余悸之色,定了定神,对着重新回到面前的陆炳吩咐:“细细审问,定要将阎氏身边的贼子清理干净,但也切莫大肆株连,以致于人心惶惶,影响了皇嗣的诞育!”
“是!”
陆炳坚定地应下。
蒋太后亲眼见识了黎渊社贼子的狡猾与顽抗,稍作沉吟,接着道:“至于宫外的沈氏与夏氏,虽有过失,然能及时悔悟,老身念其初犯,姑且宽宥……”
说到这里,她神色渐缓,终于温言道:“唤玉英过来,老身要与她好好说一说母女间的体己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