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弟子听令!将这几个剑侠……剿杀,将……将……将这真形教的人也赶出去——」周瑞心抬起左手猛地在左脸上一抓,一片红惨惨的血肉被他扯了下来,左边的眼球突出在脸外。但这种疼痛却叫他觉得眼睛和脑袋都舒服了一些,也能把话说下去了,「还……还天心派一个太平……这本就不是本宗的事,不是本宗的事——」
前功尽弃!前功尽弃!
今晚本来就人心浮动,刚才苗义应该是被剑侠胁迫,不得不喊出那几句话。可就那麽几句话丶再加上余顺贞此前说的这些,一定已经叫山上的弟子心中都彷徨不定丶分不清真伪了。
那如今他倒真是考虑不了什麽宗门的未来丶前程,而只能先把眼前顾好,不能叫山上再掀起一场波澜了。否则,基业都不在了,还拿什麽去跟六部玄教谈?!
这想法一上心头,见着那些弟子仍旧在彷徨犹豫,周瑞心只觉一股怒气直冲上脑,一把将余顺贞往半空一甩,月轮脱手而出直取他的头颅:「你就是第一个!」
余顺贞在空中已无力反抗,只能将阴神脱出就要遁走。但周瑞心将手指一弹,月轮在空中疾转,直奔他的阴神而去。
楼顶的曾剑秋见状发出一声怒斥,整个人立时变得形销骨立,一身大半的精血全沿着剑线灌注到飞剑上,再催出三尺长的剑芒。这小剑快得砰的一声将剑线崩断,迎上周瑞心的月轮。
然而只听空中一声尖锐爆鸣,这拼尽全力的一击丶灌注了气血的飞剑,立时被周瑞心的月轮击碎!
周瑞心冷笑一声,飞身扑上半空把月轮接住,又将这东西踏在脚下嗡嗡转动:「你们这飞剑也不过如此!再来!」
话音一落,又是齐盛与于冯虎的两道剑光发出,但这回周瑞心连月轮都懒得用,将手一伸又一抓,两柄小剑正射在他的掌心,入肉寸许,立即被肌肉死死夹住。周瑞心再将手一猛地一收,两人来不及脱出剑线,一下子被他从楼顶扯至半空。
这两人一个没了一条手臂,另一个没了双脚,在半空中就像是两只断了线的飘荡风筝,直直地向着周瑞心放出的月轮锋刃撞了过去。
见此情景,曾剑秋也想要跳上半空将两人的剑线扯断。可脚下刚要发力,自天顶射下的那道血光就烧灼得他身上滋滋作响,四肢百骸瞬间一轻,噗通一声又半跪在了地上。
眼见着月轮锋刃即将把两人的头颅斩掉,曾剑秋咬牙大吼:「李无相!你在哪儿?!」
「他在外面!」周瑞心立即厉喝,「我天心派禁——」
然而他的话顿住了,整个人站在月轮上,身形稍稍一晃,就连手中死死牵扯着的剑线也被松开——两个剑侠的脖颈从月轮的锋刃旁边划过,只在脸上刮一条豁出的血口,坠落到地上。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愉悦!
就在刚才,周瑞心感到了一瞬间的愉悦!仿佛一根深埋皮肉之下的木刺一下子被拔了出去,他发自眼眶丶弥漫半边脑袋的恼人胀痛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了,他的头脑也觉得一凉,仿佛玉轮山夜间微凉的空气自颅顶灌入,叫他的全身丶在这一瞬间丶舒爽得发颤!
随后就是整个身体!
好像因为紧张与焦虑而紧绷的皮肉也在这一瞬间松弛开了,他的四肢得以伸展,头脑恍恍惚惚,一时间连什麽焦虑都想不起了,甚至忘记了去操控脚下的月轮,而任由自己的身子漂浮在半空,好像是漂浮在既温暖又微凉液体中,被包裹着,又像漂浮在……在……
漂浮!?
周瑞心猛然转醒,转头去看——
看见的却是周围的天心派弟子们无比惊惧的神情,可看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下方!
周瑞心立即也转头向下看去——
看到的却是他自己!
他自己的肉身已跌落在了地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扭曲的脑袋从他的左眼眶中探了出来,其上还披着断裂的肌肉纤维丶正在咕咕冒血的血管丶红红白白的脑浆!
它就是从那眼珠里钻出来的,而破碎的眼珠已经嵌在那东西的脸上了,血红硕大的一颗突兀地在脸上突出着,仿佛一个满心恶意丶正怨毒地盯着自己的怪物的眼睛!
这怪物在他肉身的眼眶中挣扎蠕动着,在夜色中微微闪耀着金光,将他的脑袋撑得一晃一晃丶将他的身子撑得微微抽动,而后周瑞心听到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的颅骨被活生生地撑开了一块,脑袋上被开出了一块天窗!
于是他又看见了……这怪物这已经填满了他的整个脑袋,并且将他的另外一只眼珠也挤了出来!
随后他这肉身的皮肤之下开始有纹路蔓延,飞快地呈现出一片又一片凸起的网格。皮肤被撑裂开了,金网在肌肉中游走,汩汩有声,随着他肉身的抽动,大片大片的血迹被泼洒到周围的地上——
周瑞心意识到了——
我已经死了?!
我的肉身被毁了?!
随后他听到了低语声,是从他的肉身中发出的,细细碎碎,低沉到只有他的阴神才能听得到——
「谁说我在外面了?」
「周宗主,有病要趁早治啊。眼痛头痛你不管,如今不就这样——」
「在天心派所有的门人弟子面前,显露了真身吗?啊,周宗主原来不是人,身体里藏了一个邪祟,今夜终于被剑侠们逼出了真身!」
……
大家过年好!为了庆祝新年我特意让李无相也穿上了喜庆的红衣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