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暴起
曾剑秋没再说什麽,而同齐盛和于冯虎一起悄悄割断了手上的绳子,但仍旧握在掌中。娄何将三人一个个地拎起,放置在墙角,等确定也没什麽人往他们这边看时,才将手伸进怀里,取出丹药向三个剑侠的口中喂。
三人里面于冯虎的伤势最重,在山洞中藏身的时候双脚就已被截断了的,如今伤口虽然愈合了,但双脚还没生出来,走路缓慢不便,是很难参战了。
齐盛是断了一条手臂,这对剑侠来说不算是大事,总还有一战之力。曾剑秋的状况最好,身上仅有许多或浅或深的伤口,服下了娄何摸出来的丹药丶运行调息一阵子,伤势就已好了大半。
此时楼外光芒闪烁,楼体也在微微发颤,周瑞心与余顺贞似乎已陷入激斗之中,听着两人偶尔传来的对话丶看着楼中真形教修士的反应,应该是周瑞心已经渐渐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忽然又是一道更加猛烈的光芒迸发——苗义等人在楼上都往前凑了凑,面露喜色,叫起好来。而楼外的弟子们一片大哗,也没有之前那样平静了。
周瑞心的本尊还站在楼顶的栏杆上,出游阴神的声音则远远传了来:「余顺贞,事已至此,念及同门之情,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当着众多弟子的面,你只要承认你所做的恶行丶自废修为,我就饶你一命,还留你在天心派颐养天年。」
隔了一会儿,余顺贞惨笑起来:「周瑞心,你把脏水一盆接一盆地往我身上泼,我自然是百口莫辩了。可事已至此,你要是真念着什麽同门情谊,那就叫太上宗主丶癸阴真君来审我的罪丶来罚我!你能把她请出来吗?!」
周瑞心的阴神冷冷地说:「金宗主静修,还不至于理会你的这点腌臢事。」
余顺贞笑得更大声了:「是静修,还是你请不出来?宗门内出了这样的大事丶被外敌强攻,你却说本宗太上宗主懒得理会?!好!你要叫众多门人弟子知晓,我也要叫众多门人弟子知晓,本宗的太上宗主其实——」
又是一片清光一闪丶接连几次震动,余顺贞的声音传来,但听着更加微弱了:「哈哈哈!好!众目睽睽之下,你怕我把话说完是不是?天心派的弟子听着!周瑞心给我泼的那些脏水我百口莫辩,但自然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本宗的太上宗主金子纠,却是被周瑞心镇压了真灵丶剥夺了神器!这才是欺师灭祖的大罪!周瑞心,你认不认?!不认的话,就把太上宗主请出来!」
听不到周瑞心说话了,倒是楼外的光芒更加猛烈地闪耀起来,仿佛是他一心要将余顺贞置于死地。随后又是几声痛呼丶惨叫,余顺贞悲呼出声:「长吉丶心兴!」
接着就有了更多的人声,混杂在一处,但娄何和曾剑秋听得较为分明的是其中的几个声音——
「请宗主说明!」
「宗主,暂留余长老一命也不迟!」
「宗主!将太上宗主请出来吧!谣言不攻自破!」
「……」
但这些声音刚刚喧闹起来,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片惨呼!
周瑞心那清蒙蒙的阴神回归本尊,他的身子猛吸一口气,站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口中厉喝:「我已经说过!为余顺贞求情的,全视为叛逆宗门!刚才这几个就是下场——天心派弟子听令了,凡是追随余顺贞的,杀无赦!」
天心派这是要乱斗起来了。娄何立即将目光收回,落在曾剑秋的身上,发现捆绑着他丶齐盛丶于冯虎三人的绳索已完全落在了地上,三人都已经将剑线接起丶绕于腕上,是个蓄势待发的态势了。
他立即低声喝道:「曾!我说过——」
曾剑秋将身形藏在屏风的阴影中,看着他:「你说过要等李无相。娄师兄,我不知道你觉得合适的时机什麽,但现在是我觉得合适的时候!你说,要叫三十六宗知道归顺玄教是什麽下场,是不是?」
「是!」
「那现在周瑞心在跟余顺贞缠斗,我们帮着余顺贞击杀周瑞心,不正合你的心意吗?周瑞心以下余顺贞的修为最高,要是看着他被周瑞心被斩杀了,不是更没有胜算了吗?」
娄何摇头:「还不够乱!要再乱起来!」
曾剑秋忽然抬起手,抓住娄何的肩膀:「娄师兄,你是从什麽时候起不再把人命看进心里去的?」
娄何愣了愣。
曾剑秋就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按着你的法子来的话,剑宗跟玄教有什麽区别?你或许觉得我这是一腔意气丶不看什麽大局了,但我觉得要是看得再大一点——咱们的人已被追得往西去了,幽九渊也丢了,天心派却还有馀顺贞这样的人和其他弟子会为咱们说几句话——是因为剑宗的势力有多吓人,还是因为天底下都知道咱们剑侠是什麽样的人?」
娄何沉默片刻,又转脸盯着苗义看了看,把头转回来,叹了口气:「好。」
曾剑秋正要动,娄何将他一把按住:「你不要又拼命,听着了没有?你不用管我,见势不妙你们就撤,我自有办法!」
曾剑秋抓着他肩膀的手捏了捏:「我信你。」
「好。苗义是炼神的修为,我去对付他。你们三个把楼里剩下的都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留——要是外面有冲进来的不用管,楼里的,记着,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但是!听好了,但是!不要动苗义!我有法子能控制他的心神,之后一定不要动他!」
曾剑秋丶齐盛丶于冯虎三人眼中凶光一闪:「好!」
娄何立即站起身,走到苗义身边,低声说:「镇守,借一步说话。」
说话的功夫他向楼外看去——天心派的弟子已经战成了一团,亭台楼阁之上都是喊杀声与法术神通所发出的玄光。就在他走到娄何身边的一瞬间,周瑞心的本尊已身形一展丶袍袖鼓胀丶再次冲向站在一栋大屋顶端的余顺贞。
苗义没有转脸,呼吸略微急促了些,死死盯着外面:「有话就在这里说,现在可不是借一步的时候。」
娄何就又凑近了些,再把声音压低:「李无相已经来了,镇守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苗义稍隔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脸:「在——」
又将后一个字细细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