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还去想,到底哪般手段办法,才能改变这种情况?
不外乎三策,只待天下鼎定了,军制要改,监察之法要改,先要确保每一个兵的待遇要提高,也要确保每个人的待遇能发到他的手中去。
第二,那就是教士兵识字,扩大整个社会的教育规模,甚至让所有人都识字。
第三,自就是政治思想教育,这个教育,不仅是对军队的,更也是对百姓的,许多事,是军民互相之事,百姓拥军,军人爱民,才能真正建立起来一支不靠重赏也能打仗的军队,更也还能长久的保持战斗力,不至于人亡政息。
任重而道远!
激战之声,慢慢歇去,城墙之上,处处辽旗在落,宋旗在扬。
小小城池,说破就破,一百八十年辽国之燕云,效死之辈,也不在少数,那奋勇惨死之辽军,岂不也是英雄?
苏武,打自心底里,对燕云之民,没有一丝一毫的偏见与歧视。
乃至,苏武在长久历史尺度上,他心里也极其认同此时此刻的辽国就是中国,此时此刻的契丹,就是中国。
城门开了,军汉们抓得俘虏也有数百之多,绑缚着在往外驱赶,自也仇恨,拳打脚踢不止。
苏武在将台上也有令去:“燕云俘虏,不可虐待,只待战罢,皆当放回!”
自有令兵要去传。
但苏武又补充一句:“此番之战,俘虏比人头多值一贯钱!”
苏武担忧很多事,掌控如此大局,一言一语,都事关重大,这多出来的一贯钱,是防止军汉们那种怕麻烦的心思,宁愿得人头,懒得要俘虏,这一贯钱,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是笔钱。
苏武并不担忧其他,因为俘虏只在得胜才有,鏖战之时,定然不会有俘虏之事。
苏武更知,此战,只会有一场苦战,便是真正面对耶律大石的时候,打完这一仗,苦战就没了……
各军收兵,也派人入城去守,城池之内,衙门与大户,也当搜刮一二,但想来也不多,但这件事,苏武格外看重。
甚至专门往中军大帐去开会,与诸军传达,入城破城该如何,哪般房屋不必侵踏,哪般门户要搜刮干净……
都是章程,还当让诸多谋士具体出个文书,发放各军,违令者,严惩!
嗯……此章程,不分契丹与汉!
该软则软,该硬就要硬,一视同仁。
来日,若是苏武还能掌控燕云之事,户籍之上,更要大改,契丹也好,奚人也罢,皆成汉民,蒙古人一百年后做的事,苏武提前就做,这般也真有利于眼前的民族团结。
只待一战而罢,便也要再开拔往北。
又到开拔之时,苏武心情又多了一些紧张。
哪部在前,哪部在后,哪部居中,哪部护送后勤辎重。
骑兵如何前后来巡,各部要压缩到什么距离。
苏武是事无巨细来谋来定,就为一事,不让耶律大石有一点点机会可趁。
此时耶律大石定然也急,急着要寻个破绽,如那草丛里的毒蛇,只想能上来咬上一口。
这一口若真咬到,还让他从容退去,必是士气大减,乃至,草木皆兵。
到时候,苏武麾下这些宋人自基因里带着的“恐辽症”,怕是就要发作了。
那杨可世,此时叫得有多凶,挨了一番痛打之后,怂得就会有多彻底。
包括刘延庆等人,皆是如此。
那时候,辽人的自信便会爆棚,他们想来也看不起南人,若是得一场胜去,那燕京城怕是更为难打,别看燕京城只有三万兵在守,那城池之内,青壮也还着实不少……
便是历史之战,也证明了这一点,第二次伐辽,已经都打进燕京城里,燕京城里的女人都出来巷战了,宋军却还因为胆怯,导致功亏一篑。
转念来,若是苏武与耶律大石此战胜了,鏖战苦战而胜,也会给所有人带来无比巨大的信心,一百多年的“恐辽症”,必然药到病除,立马痊愈。
乃至面对女真,也该是一种比较自信的心态。
人与人,真正的差别,其实就在心中。
也可见,这一战,关系之大。
也可见,苏武此时,压力之大。
大军在走,步步为营,苏武军令,不断前后来回叮嘱告诫,乃至训斥,谁慢了一点,谁快了一点,都是不行。
乃至苏武的游骑,也收缩了许多,许多还放在监视自家各军行军情况,利于苏武那步步为营的策略执行。
苏武自己也未曾感受一些事,那就是他对指挥数万乃至十万大军的能力,已经越发熟稔,越发手到擒来。
涿州城,也不远,也不过百来里地。
大军在苏武的严苛控制下,走得很慢,整整走了三天才到。
这边,苏武大军有条不紊在安营扎寨。
远处,也不算太远,耶律大石的眉头皱起来就没松过。
依旧只是两人,耶律大石与萧斡里剌,依旧趴在地上,远远观瞧宋军。
萧斡里剌已然有些沉不住气,开口说道:“这般下去,涿州怕是也危在旦夕了。涿州一破,那苏武狗贼,定还是如此行军,不出破绽,难道就真不打了吗?就如此坐视苏武狗贼一路围到燕京去?真到燕京了,那真是大势就去多半了……”
耶律大石不论心中如何压抑紧张担忧,但话语还是镇定来说:“不急,再等,涿州城内兵多,有三四千之数,若是再加临时招募之人,好几千也有,城池轻易破不得。只要久战鏖战,宋贼定会露出破绽来!”
“最好如此吧……”萧斡里剌有些垂头丧气,又道:“林牙,这苏武……真是良帅,他似真知道咱们心中所想,且如此臃肿之军,他也能掌控得这般滴水不漏,唉……若是当真不行,那就拼了罢了,死就死了,死了也好,咱这大辽,唉……连天子都跑了,咱临死,咱多杀几个,也算不亏……”
“混账!胡言什么话语?便斩你狗头祭了旗去!”耶律大石呵斥就来,又道:“再说此言,教你临死都赚不到一个,越是这般时候,越要沉着冷静,若是你我都如此丧了气去,那你还在此处作甚?不若逃了去就是!”
“林牙,我不是此意,我自不逃,死当也站着死!”萧斡里剌却又来争辩。
“闭嘴就是,总有机会,谁沉得住气,谁就有机会!”耶律大石厉声来说,却是心中哪里又那么笃定?真若去想,心中如何支撑?不外乎也想得与斡里剌一样,实在不行,那就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既然不逃,唯有如此,撑住就是,撑到最后一刻。
那涿州城下,只待营寨当真立好,苏武反复打马去巡,巡得几番,才稍稍放心,这三日,苏武岂不也是提心吊胆过来的?
再又是中军大帐,众将来坐。
只待话语来去说得几番,那杨可世还是要来试一次:“苏帅,此番再先登,轮也该轮到末将了……末将麾下儿郎,早已吵嚷几番,若非末将压着他们,那真要生乱了……”
这是军中惯用的小把戏,要赏钱是这套说辞,没想到,请战也还是这套说辞。
苏武理都不理,只管黑脸一语:“城池不打,先待五日!”
杨可世两眼一睁,有一种不敢置信,此时军中木料也足,甚至许多小器械都拆着带来了,装起来就是,大器械打造起来,也不会慢。
怎么还要待五日?
满场众人,自也多是疑惑,连种师道也开口来问一语:“苏帅心中,可是有其他计较?”
苏武点头:“我心中自真有计较,这般,今夜我好生写一篇劝降文书,乃至也派使者入城去,好生与那城中之人劝说一二。”
苏武话语自不作假,城中之人,怨军郭药师。
郭药师在历史上,那是降了宋的,虽然后来又反复了,但这人明显可以争取。
只是郭药师此时此刻,又不好争取,一切在苏武的谋划下,都提前了。
宋辽燕云之战,第一战,大败,第二战,才取得了一些些成果,郭药师也不是立马就降,第二战才降,这厮是个审时度势之辈。
审时度势是其一,也是要价码的,不免就要讨价还价好好来谈,若是不战而城破,再好不过。
涿州治所之城,乃范阳,这里就是范阳城。
范阳何地?大唐重镇,安史之乱,安禄山,就是范阳而起,渔阳鼙鼓动地来,就是从这里去的大唐长安……
苏武面前,是一座几百年来都很重要的军事重镇,高城雄城。
那城池内的郭药师与怨军,也是善战之兵。
这事得拖一拖,哪怕在场之人,都在想着赶紧攻城赶紧立功,苏武自还是要拖着来。
众人只听得苏武忽然对劝降这件事又这么上心了,不免也觉得意外。
武松等人倒是无所谓,反正都听自己哥哥的就是。
杨可世不必说,刘延庆也是一脸疑惑:“苏帅,若是这般计较的话,是不是拖沓了些?我……我着实也是担忧女真之兵先入燕京……”
刘延庆这话,是代表许多人说出来的,也是许多双眼睛期待地看着苏武。
苏武摆手:“我得密报,女真之兵不往燕京来了,往西京大同方向去了,往西边去了,正是去追那耶律延禧了,如此,我等自是从容许多。”
满场自又是大惊,种师道一脸不可置信来问:“苏帅当真有如此实时之消息来?”
显然,这着实有些不可想象,也如种师道所言,这是实时消息,除非苏武有亲信之人亲自在燕山之北盯着看着,然后快马飞奔从辽国官道穿越辽国各城而回,否则便不可能有这般确切消息。
若真是如此,那当面这位苏帅,为此战之谋划与前期准备,已然就是无以复加,超乎想象。
苏武正经点头:“然也,此消息定然不假!”
种师道再看苏武,拱手就来:“苏帅当真教人敬佩,打了一辈子的仗,唯有苏帅之手段最让人惊骇。”
种师道不知经历过多少主帅与上官,何曾见过如此之人?
苏武便不多言,眼神左右一扫,个个都是敬佩的眼神,苏武很满意,便也点头:“诸部就按此计行事,莫要再来多言!”
苏武显然也是故意如此,他要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一个种子,那就是他苏武谋战用兵,手段之高明,无以复加,天下之人,皆不可及也!
这是什么?
兴许,这是一个震慑!
这个震慑将来具体会起到什么作用,且先不论……
却是苏武,在身后远方,也有麻烦了,刚刚到得雄州是童贯与谭稹,正也对谈。
谭稹正在斥责,不是斥责童贯,而是斥责苏武:“攻城了?前方已然攻下了归义城?杀敌一千二三百去?怎么就攻城了呢?天子圣谕有言,能不打就尽量不要打,怎的这般快速就动手攻城了?那苏武,可是把圣谕放在何处了?这般若是传到京中去,那还了得?朝廷诸公与天子,岂不痛彻心扉?我大宋之仁义,天子之仁德,又置于何地?岂敢如此胆大包天?”
(兄弟们,早更早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