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还未来得及追问,怀中的松苗突然剧烈震颤。他顺着灵识指引来到镜湖边,发现水面漂满发光叶片。每片叶子背面都蜿蜒着金色脉络,当他将三百片树叶拼合时,一幅骇人的星图浮现——昆仑山巅的镇妖塔下,埋着初代妖族的命脉灵根。
“道友别来无恙。“水中突然传来师尊凌霄子的声音。白砚挥剑斩碎倒影,却见碎成琉璃的湖面中,每个碎片都映出他被剑气贯穿心脏的画面。松苗在这时扎穿他的手掌,根系与经脉融合的剧痛中,白砚听见了昆仑山雪崩的轰鸣。
焦尾先生的琴音救了他。当七根冰弦同时崩断时,时空出现短暂凝滞。白砚趁机将松苗插入琴身裂缝,发现年轮共鸣箱的内壁刻满镇压妖族的咒文。最古老的年轮层里,封存着一截琉璃般的指骨——正是三百年前玄度真人消失前斩断的小指。
“原来你才是守界人。“白砚的鲜血滴在指骨上,焦尾先生漆黑的瞳孔浮现雪原幻象。黑衣琴师在剧震中现出原型:半截焦黑的雷击木上,缠绕着玄度真人破碎的道袍。
惊雷劈开夜幕时,白砚终于握住那截指骨。松苗、雪魄与雷击木在电光中融合,锻出一柄通体晶莹的剑。剑身流动着叶脉般的金纹,剑格处樱花瓣与太极图交替闪烁。当第一缕晨光掠过剑锋时,昆仑山巅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
青璃的尖叫从祭坛方向传来。白砚御剑腾空时,看见整个妖界正在翻转——地面隆起形成年轮状祭坛,老树精燃烧的残躯化为祭火,暴露出埋藏万年的血色碑文。碑上赫然刻着人类与妖族共同的血指印,落款日期是神魔混战终结之日。
“我们都被骗了。“云岫抚摸着碑文上鹿蜀族的图腾,“哪有什么诛妖之战,这根本是背弃盟约的屠杀。“她背后的参天巨树虚影突然实体化,昆仑山巅的镇妖塔应声崩塌,露出被铁索贯穿的灵根本体。
白砚的剑在这时产生异变。叶脉金纹脱离剑身,在空中拼出上古战场的地图。他看见初代妖族如何用精魄滋养大地,人类修士如何盗取灵脉,最后用妖族尸骨筑起镇妖塔。最讽刺的是,塔顶定星盘用的,正是玄度真人化作的那片雪。
当白砚将剑尖刺入祭坛中心时,整个时空开始回溯。暴走的植物安静下来,将根系插入血色碑文。被吞噬的修士恶念凝成黑雨落下,却在触及木樨铃兰时化为滋养万物的晨露。妖界边缘开始生长出水晶般的界树,每片叶子都记载着一段被篡改的历史。
水晶界树刺穿云层时,白砚正握着逐渐冰封的草木剑。剑柄处玄度真人的指骨发出幽蓝冷光,在他识海里投射出漫天大雪——三百年前那场背叛的真相正顺着冰霜攀附他的经脉。
“道友还不醒悟么?“凌霄子的虚影从剑身渗出,道袍上的蟠龙纹活过来般游动,“镇妖塔下压着的可不是什么灵根,而是祸乱天地的妖剑太初。“
白砚挥剑斩碎虚影,冰屑却在他手腕凝成锁链。远处传来云岫的惊呼,他转头看见骇人景象:那些记载历史的水晶树叶正在疯长,边缘锋利的叶片割裂空间,每个裂缝都涌出裹着雪花的黑雾。
“快让界树停下!“青璃的狐尾卷住三片飞旋的树叶,却被其中记忆烫伤——某片叶子上映出她亲手将幼年云岫交给老树精的画面。更多妖族在触碰树叶后陷入癫狂,他们的瞳孔浮现血月,利爪开始无差别攻击带有灵气的存在。
焦尾先生的琴声突然变得刺耳。白砚看见黑衣琴师抱着残破的本体雷击木,正在用冰弦勒住自己的脖颈。“杀了我“琴箱年轮里渗出玄度真人的声音,“当年我下不了手,才让凌霄子有机会篡改血碑.“
白砚的剑比思绪更快。当草木剑贯穿焦尾琴身时,万千雷光从裂缝迸射。昆仑山巅的积雪在这一刻蒸发,露出埋藏千年的血色祭坛。更恐怖的是那些被解放的修士残念,他们裹挟着风雪,在妖界上空凝聚成凌霄子的百丈法相。
“天地为炉!“法相双手结印,水晶界树突然弯曲成弓形。白砚的草木剑不受控制地飞向树梢,玄度真人的指骨开始与剑身剥离。就在这生死一瞬,云岫带着满身血色蔷薇跃上树冠,鹿角完全破碎成星光。
“以药者魂灵,换天地清明!“她的血肉在触碰界树时化作流萤,那些发狂的妖族突然静止——每只妖额头都绽放出蔷薇印记。白砚的锁链应声断裂,他看见云岫最后的微笑,以及她指间绽放的溯时花。
时空开始倒流。燃烧的年轮祭坛恢复完整,暴走的水晶树叶逆着重回枝头。当白砚接住坠落的草木剑时,剑柄指骨已与他的指节融合。玄度真人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根本不是背叛,而是当年凌霄子用诛妖阵困住他,强行剥离了他的镇守者身份。
“师父,您错了。“白砚挥剑斩向虚空。水晶界树突然分裂成无数棱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真相。凌霄子的法相在镜阵中扭曲,那些被他篡改的记忆开始反噬自身。
青璃的狐火在这时照亮镜阵核心。九尾妖狐现出上古真身,每根尾巴都卷着一段燃烧的血碑。“以狐族千年荣光为祭!“她的声音震动天地,尾巴上的火焰凝聚成破魔箭矢,“请万妖冢开眼!“
箭矢离弦的刹那,被封印在各界碑中的妖族骸骨破土而出。昆仑山巅的镇妖塔彻底崩塌,巨树灵根拔地而起,与水晶界树纠缠成通天阶梯。白砚踏着阶梯跃向法相心口,草木剑上的樱花与太极同时炸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