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身上的衣服很鲜丽,黑帽、红袄、紫裤外加一双厚底布鞋。
一般在农村里,只有过世后躺在冰柜的老人才会有这套装束。
林书友主动迈出,挡住了老人的去路。
老人见状,将拐杖举起,指向林书友。
“你不是陈家的人,不管陈家那丫头给你多少好处让你护着她,我都可以给你双倍,现在,给我让开。”
林书友:“这里是南通。”
老人:“我知道。”
林书友:“南通,有南通的规矩。”
老人:“我也知道。”
林书友:“那你知道南通的规矩是……”
下面这句话说完,就相当于告知了对方,这南通特殊环境下的规矩,到底是谁立的。
有此作为依托,老人怎么着都会心生忌惮,大概率会拱手行礼就此退去。
可林书友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眼皮就开始剧烈颤抖。
这是童子在进行干扰。
童子:谈什么谈,直接干死他,英雄救美!
林书友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童子抢占了主动,童
子借用林书友的身体开口道:
“那你知道南通的规矩是摆在这里的,你就该明白,在这里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需知,立下这规矩的大人物,可能就在上方看着这里呢。”
老人:“老朽是为复仇而来,理所应当!
当初我儿偶遇到她,见其命格与自己互补,可增补阳寿,就主动向其示好,欲结为夫妻,成就一桩夫妻同心同寿的美谈。
可她非但不知好歹,拒绝我儿好意,其哥哥更是出手偷袭我儿,害我儿殒命!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老头都这么一把年纪了,那他的儿子,当时得多大了?
而且增补阳寿、命格互补……这种话,细究起来,其实都带着残酷与血腥。
至于什么偶遇和示好,怕是想直接掳掠人口回去。
可老头说起来时,却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这种现象,在江湖上并不罕见,之所以江湖会主张道义,就是因为江湖上的道义实在是一种奢侈品。
绝大部分时候,大家都喜欢先讲拳头再讲道理。
所以这道理,经常会变得奇怪与陌生,而说这道理的人,是真心觉得自己说得对。
稍微品一品,就晓得这老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童子发现,林书友渐渐放弃了对这具身体的争夺,这是默认甚至是支持自己的行为了。
老人用拐杖指着林书友,再次问道:
“今日这仇,我非报不可,我不管你是谁,请你让开!”
白鹤真君:
“滚!”
老人怒极,深吸一口气,原本佝偻的身形如同充气一般开始扩大凝实,手中拐杖一甩,木料褪去,显露出上面镶嵌着的宝石。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老朽我……”
“聒噪!”
白鹤真君双锏砸下。
老人抬起拐杖抵挡。
“轰!”
老人后退。
“轰!”
老人继续后退。
“轰!”
老人连续后退多步,胸口一闷,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人要保她?”
童子不多言语,双锏再次舞动。
老人连续艰难招架,最后实在坚持不住,整个人被抽飞出去,落地后摇晃站起,面露惊骇。
“你既要保她,那就是她的造化,说明她命不该绝,看在给南通立下规矩的前辈面子上,老朽今日就放……”
身后田埂上,传来脚步,陈琳来了。
白鹤真君举起拳头,猛砸自己胸口。
“噗!噗!噗!”
一连吐出好几口血后,身形颤抖,颓然跌坐在地。
心底,传来林书友不解的声音:“童子,你在干嘛!”
童子不语,只是默默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自己这呆
呆的乩童。
好在童子先前几拳只是打出点血,看起来恐怖,实则压根没造成什么伤势。
然而,就在林书友准备站起身,继续把那老头给捶死时,一具柔软的身躯将其搂住包裹。
林书友:你是谁?
此刻,陈琳眼里梦游般的迷茫褪去,其阴面展露,不仅身上流露出阴阳师的气息,整个人更是变得无比柔和。
林书友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她居然是陈琳!
很难想像,明明同一张脸,却依旧能够让人难以认出。
站在陈琳的视角,她是不知道谭文彬的安排的,她甚至都不晓得南通这里的特殊规则。
所以,在她的认知中,是找自己寻仇的老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自己身上的守护者给打散,让自己失去依靠庇护的同时又身受重伤,而眼前的林书友,则是为了保护自己,刚刚被老人重创。
陈琳的指尖轻抚林书友带血的嘴唇,眼里浮现出雾气,泣然道:
“我既未曾看得上你,你也未曾中意于我,眼下又何必为我拼命?”
林书友:“我没有,你让开,我能打得过他,我可以把他捶死!”
站在对面的老人虽无法理解这一幕,但他有些想配合地点头。
陈琳手指抵住林书友的唇,像是在看一个倔强不服输的青年,眼里流露出一抹怜惜。
她主动伸出双臂,抱住林书友,喃喃道:“我知,我知。”
林书友:“不,你不知道,我很能打的,那老东西不是我对手!”
陈琳松开双臂,转而面朝老人,目露坚定道:
“你儿子是我和我哥杀的,今日我可以跟你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不去伤及牵累这里无辜之人!”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