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实意本来只以为自己会见到陆严河，却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李治百和于孟令，以及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有些惊讶丶同时有点拘谨地进去，坐下。
陆严河回过神来，笑着说：「介绍一下，杨实意，本来我今天带你们去看的那个话剧，里面那个三少爷的角色，是他演的，我前天看了一场他演的，跟今天那个演员演的完全不是一个质感的东西，可惜今天他没有上场。」
于孟令颇为好奇地看了一眼杨实意，问陆严河：「你们是好朋友吗？」
「噢，不是，我跟他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认识。」陆严河说，「我是通过冰原视频的一个朋友才联系上他的，《胭脂扣》的剧版是冰原视频在开发，是他发现了他。」
苗月看着杨实意，点点头，「很像，太像了。」
陆严河说：「我前天在台下看着他的表演的时候，也很惊讶，没有想到有这麽适合的，我前天是跟黄楷任一起去看的，黄楷任还说，如果我在拍电影之前就知道他，说不定就不会找他演了。」
李治百啧了一声，「那今天有点可惜啊，没有看到你上台。」
杨实意默默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是今天身体不舒服吗？」陆严河问。
杨实意：「不是，团里的安排。」
苗月问：「你是不是之前从来没有演过影视剧？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但你长得太帅了，要是我见过你，肯定会有印象。」
陆严河笑，说：「要是刘毕戈在这里的话，肯定要吃醋了。」
「怎麽会？我经常跟他评价哪些男演员长得好看。」
「你真的是频繁地在危险地带跳舞。」李治百认真地说。
苗月：「……」
杨实意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这怎麽又关刘毕戈的事情了。
当然，他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陆严河问：「你有经纪公司吗？」
杨实意摇头，说：「我是跟剧团签了合同。」
「是只能在剧团里演话剧吗？」陆严河有些诧异。
「也不是，就跟正常的上班的合同一样，但出去演戏，需要团里批准，否则就只能辞职。」杨实意直言，「不过一般如果在外面有演戏的机会，团里是会批准的，尤其是我们这种不演主角的丶没有名气的演员。」
陆严河想了想，说：「你演话剧其实也演得很好，但如果你愿意来演影视剧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给拾火——我经纪人开的一家经纪公司，帮你做影视剧的一些经纪代理。《胭脂扣》这部剧，你愿意演吗？我知道有一些话剧演员是挺瞧不上影视剧的。」
「我没有。」杨实意摇摇头，又说，「我只是不想演烂戏。」
「嗯，冰原视频那边也跟你联系了，有可能他们也会想要签下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选哪边都行，他们也不会亏待你的。」陆严河说，「如果他们最后同意你来演这部剧的话。」
杨实意点头。
陆严河转头看向于孟令。
「令姐，怎麽样？要不要看看剧本，试一下妆？」陆严河笑着说，「虽然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演过电视剧，平时都只演自己喜欢的戏，不过，我是真的想不到，整个演艺圈，目前我想到的女演员里，还有哪一个可以演出跟碧舸姐不一样版本丶但是又能让人相信和喜欢的如花了。」
于孟令仍然有些犹豫，说：「我是觉得，我去演一个青楼女子，未必演得好，碧舸姐珠玉在前，我自己……从来没有演过这类型的角色。」
「令姐，你知道我为什麽觉得你可以吗？」陆严河说，「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非常有文人清流气质的女性，实话实说，在演艺圈里要找到有这种气质的演员，很少。
「而如花，她虽然是一个青楼女子，但是，她是一个会跟心上人去赴死的女子，仅仅是为了挣脱世俗束缚，永远在一起。这种近乎于飞蛾扑火丶自欺欺人似的理想主义，碧舸姐演的版本，是一个至情至性的版本，已经演到了极致。
「在我的想像中，你来演，将是一个更偏向于追求自由精神与不肯与世俗妥协的独立女性的版本，这麽说起来似乎不太符合那个年代的背景，但大概就是这麽一个意思，比起电影版的至情至情与幡然醒悟，电视剧版的如花，是从一开始的我执，我信，到后面寻找十二少，也是为了一步步地确认自己追求的一种至纯至净，这也是苗月改编的剧本所体现出来的不同。」
于孟令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这恰恰和你身上这种与众不同的丶与周围有些疏离的气质，相得益彰。」陆严河说，「这就是我对剧版的想像与定位。」
于孟令迟疑了片刻，问：「那剧组会按照你刚才说的这麽拍吗？」
「最后怎麽拍，我承诺的没有用，我只是一个艺术总监，但我想，如果我，编剧苗月，和你真的来主演，我们几个人都能达成一致，再去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导演，应该是可以按照这个方向去努力吧。」
于孟令说：「那麻烦先把剧本给我看看吧，我想先看看剧本，至少让我看看前面三集是怎麽写的。」
「没问题。」苗月说，「我们全集剧本都已经改了好几稿了，你也可以通读一遍，如果有什麽想法和意见，随时跟我交流。」
于孟令惊讶不已。
「你的全集剧本都已经写完了？」
「对。」陆严河笑着说，「她足足打磨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全都投入到这个剧本里了。」
于孟令说：「我还是头一次接触一部剧，能够直接看到完整的剧本。」
陆严河有些诧异。
李治百说：「现在的电视剧确实经常只有前面十集左右的剧本就开始找演员，我接过这麽多剧本，其实也只有几部在找我的时候，是有完整剧本的。」
陆严河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过去演戏的经历，某种程度上，是特殊的，跟别人不一样的。
因为合作的都是顶级导演，要麽就是自己编剧，他演任何一部剧，都是拿到了完整剧本才进的组。
顶多是没有定稿，还要进一步修改。
陆严河有些惊讶地问于孟令：「令姐，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没有演电视剧吗？」
「一方面是这个原因，另一方面，找我的电视剧也少。」于孟令笑着摇头，「我不红嘛。」
于孟令在圈内确实是那种地位远远高于她实际名气和商业价值的人。
而她能有这样的圈内地位和职业形象，很大一个原因，不仅仅在于她是影后，更在于她始终坚持只演艺术片，一个商业电影都没有演过。
因为稀缺，而且真的抗拒了名利，所以让人尊重。
陆严河忽然想，如果《胭脂扣》真的找于孟令和杨实意来主演，冰原视频未必会同意。
男女主演，没有一个热度高的当红明星。
要坚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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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冰原视频却突然很尊重陆严河的意见。
「如果你真的认为他们两个人适合，而且，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那我们就定他们。」
被冰原视频这麽尊重，陆严河都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然不是受宠若惊，没有受宠，只有惊。
因为这不太符合一个一线视频平台的作风。
哪怕他是陆严河。
陈梓妍就说了：「你想多了，如果你觉得杨实意和于孟令很好，第一，《胭脂扣》现在本身就是个大IP，影版和韩版在前，这部剧的前期关注度和热度根本不需要靠当红明星来带了，第二，杨实意是他们看中的人，他们会签下杨实意——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在沟通这件事了，那即使这部剧最后没有达到预期，就这部剧的关注度，一上来就是一个大IP的男主角，又跟于孟令这样一位影后搭当男女主角，一个准一线明星就到他们的怀中了。」
「还有第三吗？」
「第三，对你表示了足够的尊重，方便后续进一步跟你合作。」陈梓妍说，「当然，还有一点，相信你的眼光，相信你认可的演员阵容能够获得成功。」
陆严河：「行吧。」
「而且，《胭脂扣》的剧版剧本，还有男二号跟女二号，戏份同样不少，于孟令虽然人气热度没有办法跟当红流量比，可人家是影后，地位高，压得住阵，男二号女二号去用比较火一点的年轻演员就行了，冰原视频旗下不少。
「《胭脂扣》既然是冲着剧王去的，他们肯定是要把这部剧做成一部精品大剧，在已经先声夺人关注极大的情况下，品质高于一切。」
陈梓妍说：「我觉得你们去找于孟令来演这部剧，是最明智的一个选择，只有这样一个级别的女演员，才能够让这部剧真正地获得区别于电影版的期待。」
陆严河点头。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女人的直觉，苗月说，她就是冲着于孟令那与众不同的丶独一份的气质，所以才照着她的形象写的剧本，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于孟令适合演如花。」
「我知道。」陈梓妍说，「演艺圈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它有的时候真的就跟做实验一样，你只有找到合适的原材料，才能够获得想要的结果，但是，在你成功之前，你也不知道什麽是合适的原材料。」
「处处是风险。」陆严河笑，「不过，也是这样才有意思，要不然就没有新鲜感了，电影版都已经那麽成功了，还这麽快地启动剧版，总得有点让观众觉得新鲜的。」
「杨实意会一夜成名的，他长了一张现在电影圈缺乏的丶端正的脸。」陈梓妍说，「这张脸之前竟然没有被电影圈挖掘，也是蛮稀奇的，如果不是被冰原视频的人发现，可能就埋没了。」
「那也没有，主要还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影视剧题材，对他们这样一张端正的脸，尤其是男性角色，其实没有那麽需要。」陆严河说。
就像年轻时候的周润发，以及尊龙，他们那样的长相，放到现在的演艺圈里，有适合他们的电影吗？
反正乍一想，是没有哪个角色特别需要他们那样一张脸的。现在的影视剧——尤其是电影，几乎没有主角是需要男演员有一张清俊贵气的脸，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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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其实挺喜欢跟陈梓妍一起讨论行业的这些变化。
很多东西，真的是兼听则明。
他对这个行业有自己的看法，别人也有别人的看法。
一个人的视角总是局限的，而只有真正看到了真实的东西，才能够结合这个行业的变化，去确定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你应该做什麽样的作品。
就像不是很多作品放在任何一个档期都成立的。
每一个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比如现在的《小鬼当家》，没有顶级明星扛票房，又是一个儿童喜剧题材，除了春节档，陆严河想不到还有哪个档期适合。
捋清楚了冰原视频为什麽会答应于孟令加杨实意这样一个看上去不太符合当下选角标准的阵容，也方便陆严河弄清楚冰原视频的思考逻辑，方便他后面项目的推进。
为了让于孟令答应出演这部剧，后面，冰原视频那边的高层也是三登其门，不断游说。
于孟令藉机对剧本提出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跟冰原视频确认，剧的拍摄最后会怎麽样拍，会拍成什麽样子。
这个阶段，陆严河就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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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达伦·威尔逊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活埋》跟Parameter的拍摄协议达成了。
Parameter同意了该片使用李治百主演的方案。
Parameter同步开启了跟李治百方的演出合同谈判。
林苏洋根本没有相关经验，不得不来请教陈梓妍。
陆严河则跟泽比·多伊尔通了好几个电话，去讨论《活埋》的拍摄想法。
泽比·多伊尔竟然想要弄一个贯穿电影始终的长镜头。
陆严河震惊不已。
长镜头当然有长镜头的效果，可在《活埋》这样一个故事里，去做所谓的长镜头，就有点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