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成木,它也会让你拥有一个更稳妥地踏入第一天的方法。”
隐藏气息?
哪怕在凡尘之地,或是低层次修玄地也能安然?
宋延愣了下。
他还未发话,宁云渺却已开口道:“阿爷,此番我知道了不少事,如今正是我们返回的时刻,与那些隐藏的血河门徒厮杀的时刻!”
旋即,她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道来。
宁道真耐心听着,听罢轻叹一声,道:“果然如此。”
他继续道:“之前我在下界入口看那鉴影宝镜就觉得不对劲,但我又疑惑万分,因为掌控宝镜的那位不可能动手脚。而且守护下界的鹤老也不可能同时配合说谎。
此番,我见云丫头你不告而别,于是也紧随了出来。但是,我在离开前,留下了后手。
其实刚刚在我看到锈剑血渊中那本该早就消亡的血河力量时,我就知道我那后手安排对了。”
宁云渺道:“阿爷,什么后手?”
宁道真笑道:“云丫头,你可能回不了宗门了。”
宁云渺好奇道:“为何?”
宁道真道:“因为你已经死了,已经.”
瀚海域,天奇剑宫,清竹山
暮色沉重,倒映于水。
那是碧水潭的水。
玄树正悠然飘晃,投落斑驳的影,摇落稀疏的枯叶。
枯叶下,宋延曾坐,此时却是一对儿修士在博弈。
一袭清衫的修士面容清癯,指尖摩挲着棋子,目光专注地盯着棋盘,仿佛世间唯有黑白二色能入他眼。他落子极慢,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轻叹一声,俨然一副痴迷棋道的模样。
这修士乃是天奇剑宫的“五痴”中的棋痴————墨无争,其痴迷于棋更胜于修炼,常四处寻人下棋。于去年到来,只因听说清竹山宁家那位极擅手谈的修士宁沉霄突破了魔障,而重新归来。
如今,两人相对而坐,已对弈了整整一年。
但对于玄黄修士而言,一年时间其实并不多。
相比于落子,在落子前去体察自己的心境,并在其中修行才更为重要。
墨无争有时甚至会捻子一想数日。
宁沉霄亦是一般无二。
嗤.
枯叶落于棋盘,两人视而不见。
须臾,那枯叶又随风飘远,消失于棋盘,两人依然视而不见。
陡然之间,宁沉霄那古井无波的脸庞显出难言的惊诧,他白衣胜雪,手捻白子,但此时一切都被打断。
墨无争道:“沉霄道友,缘何心动?”
宁沉霄霍然起身,道:“出事了!”
他将白子落在一旁,迅速起身向清竹山秘殿深宫掠去。
那深宫尽头,五盏魂灯静静悬浮。
宋延那盏在其离去前已被取走;而原本一盏处于浑浊之态的双焰魂灯则是宁沉霄的,当年他深陷魔障,故而魂灯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现在恢复了,自是魂灯也恢复了平静。
可他的魂灯恢复了平静,另一盏单焰魂灯却开始急剧变暗,那青铜色莲台中,本是明亮的魂火疯狂扑朔,迅速缩小,从原本的腾腾直燃变得熹微似豆。
墨无争愕然道:“这”
宁沉霄急道:“是云渺师妹!!”
两人静静看着,看着那魂火挣扎再挣扎,最终.熄灭了。
宁沉霄目瞪口呆,紧接着面露狂怒之色。
墨无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熄灭的魂火,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自一年多前,冥如音的魂灯熄灭后,他就来到了清竹山。
他,乃至柳尊都知道宁云渺提前去了西冥域。
而冥如音也提前去了。
若冥如音死了,宁云渺却没事,那.他们就得为了“血河门人”一事泄露而做准备了,到时候势必提前设下天罗地网,等待回归的宁云渺自投罗网,若是她绕开了,那必然图穷匕见,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了。
但.宁云渺的魂灯也灭了。
好事。
皆大欢喜。
“留了后手?阿爷你这么警觉的吗?”宁云渺诧异地看着老者。
宁道真道:“既有意外,那就不可存在侥幸心理,我既然察觉到了鉴影宝镜的问题,那自然要留下后手。
有沉霄那孩子在,老夫也是放心的。沉霄一旦察觉不对,他就会自行判断,在关键时刻将你魂灯熄灭。
既然冥如音已经身死道消,其魂灯也已熄灭,那么血河门人就极可能怀疑你,然后派人来探查你的情况。
只要这人来了,那么.你的魂灯就可以熄灭了。老夫虽然没看到,可相信沉霄那孩子已经做出了应有的而判断。
所以,云丫头,如今的你已经死了。”
见宁云渺还欲再说,宁道真道:“圣人之争,极为残酷,正邪两道都不过是其棋盘,九天之上看不清的东西太多。
小宋既然身为两圣争夺之所,且又和后圣,血河圣人结了因果。老夫纵是无法算得这圣人之事,却也知道小宋已在局中,已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云丫头,你对这片星域应该还是很熟的,带着小宋隐姓埋名,安心成长吧。
天奇剑宫,就不要回去了!
我知道你在准备晋升界墟境的事,那刚好和小宋一起,你也可以多教教他。”
宁云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阿爷说得是,如今贸然回去,只会引发大战。之前,我以为这只是天奇剑宫铲除细作,但既然牵涉极广,那我还是听阿爷的,和师弟一起隐姓埋名。”
她转头看向宋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道:“师弟,看来我们又要同行了。”
宋延倒是很满意。
他只觉得宁道真的安排非常到位,有一种真正高人为晚辈安排的感觉。
之前他就觉得此番返回必定是龙潭虎穴,他也早就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想着边走边看,若是不妙再逃。
而现在能够不去天奇剑宫,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他恭敬行了一礼,道:“前辈,晚辈在下界还有一处天地,内里还有些故人,晚辈担心血河门人报复。”
宁道真道:“天奇剑宫还是好人居多,老夫至交遍天下,既然老夫知道了,有了提防,又怎可能让他们轻易得手?
你那天地原本就有丹长老注意着,丹长老是个驴脾气,不过却是好人,此番再加上老夫的重视,你就安心吧。
下次见面,说不得我剑宫新一辈弟子里还能多出不少你的故人。”
宋延道了声“多谢”,然后又道:“那晚辈究竟该称呼您为前辈,还是师父?”
宁道真笑道:“也不瞒你,那种子乃是漠寒兄遗物,老夫寻来寻去,却觉得还是托付给你更合适。故而.你不该再叫老夫师父,而该叫漠寒兄师父。”
说着,他微微闭目,轻叹道:“漠寒兄一直想度化苦海执念,度化天魔邪念,也许只有你最合适继承他的遗愿,不是么?”
最后三字落下,他脸上又泛起了笑意。
宋延一愣。
他的“大自在界域”配合“替死”确实能够将苦海给全耗尽,只不过寻常苦海中的执念已经不配去支付“代价”。
宁道真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笑道:“把那种子种下,你自能如愿。去吧.莫要再在此处停留。”
宋延,宁云渺再作道别,旋即重登古舟,易换舟容,于星空远去,去向一个陌生的航线。
原地,宁道真看着那已彻底消散不见的古舟,神色复杂,抬手轻轻抚须,然后笑笑着道了句:‘道真兄,你虽以一枚白骨寻到老夫并助老夫脱困,确有大恩。然而,这弟子与老夫着实有缘,便不让给你了。’
他身形一变,已成另一幅模样。
若宁云渺在此,一定会认出这并非宁道真,而是已经死去的古漠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