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韦孝宽此刻正坐在府内,家中子弟们都聚集在他的身边。
韦孝宽丢了官职,可他的这些子嗣们却并不觉得这是坏事,当下独孤契害真越来越凶,闹得长安人心惶惶,长安以北的贵人们都吓得不敢吃桃子了。
不去跟那契胡动刀枪,待在长安养老,也是一件好事。
韦孝宽本来就不再年轻了,军中有那么多的后生,大事交予他们来做就好。
可是,看着聚集在自己面前的儿孙们,韦孝宽的眼里却是愈发的担忧。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的弟弟韦敻坐在一旁,此人是个标准的汉人士大夫,无论相貌还是气质或者衣裳,很有魏晋那些喜欢钻进山林里的隐士风范。
老韦一家是汉人,名门出身,京兆韦氏。
家中是什么样的子弟都有,有善战的,有炼丹的,也有搞这种隐居的,这是个大家族。
韦敻平静的说道:“兄长,这权势有什么好贪恋的呢?”
“我知道兄长素来有大志向,只是,人生短暂,权势一道,终是虚幻,兄长不如跟我同去,我们弹琴赋诗,共治文章……”
“我不曾贪恋。”
“我只担心你这闲暇时日也维持不了太久。”
韦孝宽开口打断了弟弟的话,语气生硬。
韦敻也不生气,他笑着抚摸长须,“我无心政务,只是专心文章,俗事不能害我。”
韦孝宽并不回答。
众人只当是韦孝宽刚刚回来,心情不好,也不多说什么。
他的儿子韦总倒是个急性子,“父亲,你将吾等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吾等即将大难临头,此番召集尔等前来,是为了商谈保全自身之事。”
“啊? ”
众人大惊失色,韦孝宽在长安的亲人有许多,包括儿子,堂兄,胞弟,姻亲,侄子等等。
他们听到韦孝宽的话,都格外的惊诧。
韦总性格最烈,他当即问道:“父亲这是何意啊?莫不是有人要与我家为难?!”
而有几个子弟,此刻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宇文邕,想起先前那几个国公悲惨的下场,神色惊骇。
韦孝宽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执意南下作战,关中精锐尽出,长安空虚,我恐刘桃子来袭,长安有失…”
听到这句话,众人脸上的惊骇方才消散了许多。
韦总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父亲多虑了,那汉贼过去也曾来过这边,又能如何?过去城防再空虚,他们也不曾敢攻城,长安坚城也,若无内应,断然不会失守……”
“当下的局势跟过去不同。”
“父亲,你就勿要再说了,安心在家……”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开始相劝。
平静的韦孝宽忽然暴怒。
“住嘴!都住嘴!给我听着!!”
“他不听我的,尔等也敢不听吗?!”
韦孝宽如此模样,众人是不敢说话了,皆低着头请罪,韦孝宽怒气冲冲的说道:“此处皆是王侯之家,若城破,敌必不占而掠,此处之户,怕是不能幸免,可以先往城东老宅,换上粗浅的衣裳,权当是休歇,若是敌人未至,那最好不过,若是敌人来攻,骑兵攻城迅速,那时便来不及躲藏了。”
“都收起好马,勿要声张……”
韦孝宽仔细的安排了起来。
众人心里都不以为然,奈何,韦孝宽是家长,就是再不相信,也只能听从,违抗家长可不是什么好事。
韦孝宽安排之后,众人各自回去忙碌。
韦总一脸的无奈,走出了大门,看着跟在自己身边,担惊受怕的韦津,他骂道:“怕什么! ”
“父亲这是败给刘桃子之后,心里过意不去,故有此症状,我迟早要砍杀了刘桃子,为父亲消除此心患!”
韦津哆嗦了一下,“可若是真的呢?”
“这怎么…”
“轰! ! ! ”
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股巨大的声响,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片刻之后,远处有骑士飞奔而来,小吏们惊呼起来,瞬间乱成了一团。
“东贼!!东贼来了!!”
韦总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
“轰~~”
抛车朝着北城墙发动了猛攻。
这些都是可移动式抛车,平日里就将其分解,变成零件,携带在军中,到达城池之后,即刻进行组装,用以攻城。
长安的城池坚固且巨大。
这种飞石还真的无法摧毁长安城,但是,这可以很好的打击士气。
长安城已经很久都没有遭遇过如此袭击了。
城外,匠人们手忙脚乱,在诸多马夫苍头的帮助下,正在组建云梯,准备稍后的攻城。
刘桃子站在不远处,盯着面前的长安城,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将军们都很是激动,高长恭那般无畏之人,此刻持着长矛的手都在抖动。
长安啊!!
抛车依旧是在不断的射击,骑士们为他们取来石块,云梯等物也在迅速组建之中。
可长安城内,此刻还没有结束原先那混乱。
宇文邕离开之前,特意让自己的弟弟赵王宇文招来负责长安的城防,而这位赵王更是个重量级的,倒不是说他品行不好。
宇文招为人宽厚仁德,在军事上也有些造诣,曾带过兵,打过人。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今年不过二十一岁的他,面对这种突发的局面,显得有些惶恐无助。
他站在城墙之上,手持利刃,盯着远处的敌人。
将士们手持大盾,簇拥在他的周围。
宇文招看向了左右,心里拿不定主意。
就在茫然无措的时候,一个老人披着甲,快步冲上了城池。
“邓国公! ! ”
看到老人,宇文招大喜,心里的担忧荡然无存。
来人正是邓国公窦炽,窦炽都来不及跟赵王行礼,快步冲上来,眺望着远处的敌人。
“不好! ”
“敌人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宇文招急忙说道:“国公,该如何守城?我愿听从您的吩咐!”
窦炽也就顾不上自己这么做是否僭越了,他直接代替宇文招开始了城防部署,窦炽一生征战,在各方面都有充足的经验。
双方各地进行着准备。
刘桃子缓缓拔出了剑,对准了正前方的长安城。
“长安就在眼前,谁为我拔之?!”
“臣请为先锋!!”
高长恭站出身来。
“好! ”
“攻…城! ! ! ”
“杀! ! ! ”
高长恭领着骑士们发动了进攻,这支精锐的骑士们,手持大弓,对着城墙便开始来回的射击。
箭矢横飞。
城墙上的守军即刻选择反击。
弩车发出怒吼声,那巨大的箭矢足以贯穿甲胄。
武士们推着云梯车,迅速朝着城墙靠近。
刘桃子只攻城墙北面。
窦炽在其余各地只留下少许士卒,将多数人也都聚集在了北面,丝毫不迟疑。
老头子站在城墙上,亲自拉弓,射杀汉军。
“做好准备吗,云梯一旦靠近,即刻烧毁! ! ”
“丢! ! ! ”
滚木从城墙上被丢下来,砸向了下方的武士们。
武士们手持大盾,只是这滚木势大力沉,纷纷被砸倒。
战况格外的激烈,连高长恭都从云梯上被打落了一次,可他根本不怕,持着大盾就继续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