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披甲率,这阵型,打死他们也不信这是陈国骑兵。
这就是独孤汉麾下的骑兵,如此精锐,莫非是姚雄或者高延宗亲自来了?
太守扶着崔谦,站在城楼上。
这位太守是个汉人也姓刘,对刘桃子这种‘冒充’刘姓的契胡是不太喜欢的。
他平日里好读书,在治理方面有些才能,但是在军事上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宇文邕上位之后,提拔了好多这种文化人,来逐步取代过去那些弯弓射大雕的军事勋贵子弟,这固然带来了许多好处,有利于内政,可是,也有弊端,例如不知兵。
倒也不是说完全不知兵,对军事肯定还是有了解的,但是要指挥作战,那就有点勉强了。
崔谦的视力不太好,随着年长,看东西越来越花,那些城外的骑士,他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刘太守就给他一一描述。
听到刘太守的描述,崔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有一人纵马从敌阵之中冲了出来,此人是极有经验的,他来到城墙之外,能让城墙上的人看到他又正好处于射程之外。
刘桃子举起了手里的马槊,大声嘶吼道:“我是汉国的刘桃子!!!”
“令你们即刻投降献城!!!”
“降者不杀!!”
刘桃子声音洪亮,这么一嗓子吼出去,好远之外的敌人都听到了,他身后的传令兵站成了一排,开始为他传话。
刘太守本来正为崔谦讲述敌人的情况,看到一人一骑冲出来,还正困惑呢,就听到了这么一声。
这一刻,刘太守脸色雪白,双腿剧烈的颤抖着,整个人都站不稳,吓得魂不守舍。
有一个沉稳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崔谦。
崔谦盯着他,认真的说道:“勿要惧怕,勿要让他人看出你的惧怕。”
刘太守嘴唇都在哆嗦,“大,大,大人,那是刘,刘……”
“我知道。”
崔谦说着,而后又转头看向了其余众人。
随着刘桃子这么一嗓子喊出去,连这太守都被吓成了如此模样,更别说是其余那些军士们了。
城墙之上,直接喧嚣起来,如今的刘桃子,也终于有了过去杨忠,段韶那样人的威望。
他们当初就能通过自己的名字来震慑敌人,降低敌人的士气,杨忠带着几千人就敢往齐国钻,一路上高呼自己的名字,吓得不少齐将不战而逃,段韶更是如此,敌人一听是段韶来了,援军都不敢靠前……
看着慌乱的众人,崔谦看向了身边的几个军官,他大声说道:“老夫奉陛下之令驻守此处,绝不能让东贼夺了城去,我是绝对不会向刘桃子低头的,若是诸位惧怕,就割了我的脑袋,去送给刘桃子吧!!”
军官们顿时安静。
他们看向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头。
这老头在地方上做过许多的好事,给众人争取了冬衣,提高了赏赐和俸禄,设定更好的轮休换岗……
众人脸上的惧怕顿时消散了许多。
有几个壮起胆子,“刘桃子又如何?!还能飞上城墙不成?!我们的援军很快就能赶到,有什么好怕的?”
“便是死,那也是跟随贤良而死,有何不可??!?”
城墙之上的诸多将领们纷纷开口支持。
刘桃子待在城墙之上,看着敌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混乱起来,而后又渐渐平息,他纵马返回。
“黄将军,看来我也没你所说的那么吓人。”
黄法此刻却皱起了眉头,他肃穆的盯着远处的城墙,“此处的太守,我是知道的,是一个年轻后生,没什么胆气,曾被军士轻视,这样的人,如何……莫不是还有别人在此?”
就在黄法(陈思苦想的时候,一人大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我愿为先锋!!”
黄法e都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却发现开口之人,正是帐下将军萧摩诃。
黄法氍有些不太明白。
明明前不久淳于量才给黄法氍夸过萧摩诃,说此人愈发的沉稳,有大将之才,怎么见了汉人之后就变得如此急躁?老病复发呢?
现在都没搞清楚局势,连守城的是谁都不知道,你这就要开始攻城?
黄法?也不好劝阻,自己麾下请战,他这边若是拒绝,那盟友怎么看?保存实力,让友军去强攻?
就在黄法氍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刘桃子开了口。
“先勿要急着强攻,先查看周围的地形,探明援军可能到来的方向,再制作攻城器械,我看城墙高大,便是能攻下,难免伤亡太过。”
黄法e有些感激的看着刘桃子,而后又瞪了萧摩诃一眼,“亏淳于将军才刚刚夸过你,
何以如此急躁?”
萧摩诃急忙说道:“将军,并非是我急着要军功,只是此时敌人尚且没有做好防守的准备,援军便是得知消息,此刻也不可能赶得到,正是夺下城池的好机会,若是耽误了,只怕攻城会被援军所阻。”
黄法氍没有说话。
刘桃子却平静的说道:“一城之得失,并不重要。”
“我们远道而来,不是为了只占据一个南阳……作战之时,目光应当长远……”
“兄长!?”
高延宗再也忍不住赶忙开口,这是他第一次打断刘桃子的话,他无奈的说道:“你怎么还教上了…他又不是自家人。”
刘桃子也不生气,“如今既是盟友,就应当放下恩怨,真心以待,齐心协力,若是做不到,只能被敌人所败。”
萧摩诃呆愣了许久,而后低头朝着刘桃子行了礼。
刘桃子没有选择直接攻城,却将麾下军队分出去,探查周围的情况,看起来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城墙之上的崔谦,过去也是参与过许多战事的大佬,此刻听身边的太守告知对方的动作,那是越来越急。
“不好!?”
“这是要以南阳为诱饵,吃掉各地的援军啊!?”
“这是齐人一贯的老手段了,从高贺六浑那会开始,他们就是这么打仗的!”
“那,那我们怎么办?”
崔谦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你这里还有多少信鸽?”
“还有十三只。”
“够了。”
“跟我来。”
崔谦让太守扶着自己往下走,又吩咐几个心腹加固北面城墙。
他们走下城墙之后,崔谦忽问道:“刘生,你怕死吗?”
刘太守浑身一颤。
“大人,?我…”
“安州内外,并无大将,我们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刚刚到中州附近的郧国公。”
“我准备让援军勿要靠前,等待郧国公到达,再领着他们前来,在这期间,城池就全靠我们来守了。”
太守沉默了许久,而后低声说道:“愿意跟随大人一同死战。”
“勿要惧怕,我们是为了王事死战,郧国公用兵又向来以迅捷称……好了,去传递我的命令吧。”
“如今国有明君,重振朝纲,便是为王事死,又有什么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