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是岱山岛的,现在归舟山管了。”
“那会是1950年,舟山还有一部分没解放。我不记得哪天了,反正是放学的时候,果党部队突然冲进学校抓壮丁,老师和高年级的男生四散奔逃。
我不满14岁,个子也矮,我知道自己不达标就没在意。结果我和几个同学往家走的路上,又碰上一伙部队,根本不管我们达不达标,抓住就走。
我还没枪杆子高,我离家就差一里地了,就那么被套上一身军装,押上船……这一走,就是30多年没见爹娘!”
姜思璋说着说着难以自制,呜呜呜哭了起来。
陈奇没打扰,只耐心的等他平静下来,继续道:“船上全是人,有的自恃水性好,跳海里想游回去,那些王八蛋开枪就射,都是血水。
坐了几天船到了台湾,上岸的时候我就听有人喊什么‘蒋夫人带领妇联会干部,迎接舟山凯旋将士!’
我一瞧就是那老妖婆!穿了一身白旗袍,拿个白手绢装模作样的,身边围了一群女学、生,向我们喊:‘欢迎忠勇将士!’
我就奇怪,我们不是被抓壮丁么?怎么成忠勇将士了?
然后,有个女学生看到我,我个子特别矮嘛!她专门对我说了一句:‘年幼即从军报国,令人钦佩!”
He……?tui!
讲到此处,三人齐齐呸了一口。
姜思璋的经历颇为传奇,他被抓去台湾自然成了一名士兵,总想着逃跑,总被打骂、关禁闭,甚至被诬陷坐牢。退役后,转任中学音乐老师。
听闻大陆对台政策改变,他马上动了回家的心思,通过各种关系在香港认了一位与自己母亲同姓的人做舅舅,遂以探亲的名义来港。
又转道澳门,从澳门到珠海,一路曲折终于在1982年第一次回舟山。
他父母都活着,还有八个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
他每年回来一次,早被海关和台办记录在案,知道有这么个人。此刻,姜思璋讲述完自己的故事,问:“陈先生,您是不是想弄一些录像带进岛?”
“对,您有办法?”
“我带不进去,他们会查我。但我跟您保证,只要您能把带子弄进来,我一定接应您,并且组织大家聚会。”
“好好!这就够了,我正愁岛内无人接应!?”
陈奇很开心,问:“如今老兵的状况怎么样??”
“很不好!”
姜思璋摇摇头,叹道:“大家呼声很高,怎奈政府视而不见。
有一位叫何文德的兄弟,他是湖北人,搞了个退伍军人联谊会。其实联谊会就他一个人,只是想把名头弄大点吓唬人。
他经常出入老兵聚居的‘荣民之家’,散发返乡探亲的传单,常常遭到便衣警察殴打。为了不连累家人,他已经与妻子离婚了,还立了遗嘱。”
“……”
傅奇沉吟片刻,疑惑道:“老兵数量那么多,你们发动不起群众么?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人响应才对。”
“这……”
姜思璋回答不出,他也疑惑,但他不知道原因。
傅奇又想了想,道:“你们缺乏一个稳定有力度的发声渠道!”
“对,我也这么觉得!”
陈奇接了一句,道:“老兵数量多,但在报纸上、杂志上、电视上发不出声音,只能上街。但上街游行太惹眼,会被镇压,所以造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力量分散,整合不到一起。”
“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
姜思璋挠挠头,忙问:“二位都是行家,斗争经验丰富,教教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