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出来了,沉闷了几日的鬼街上,也出现了一些人。
渐渐的,就有人发现,很多铺面门口的鬼像鬼雕,都出现了裂纹,景区里的很多神像,也都出现了开裂。
县城中心位置,本有个雕塑,上头顶着一个鬼脑壳,算是地标性建筑。
这鬼脑壳,竟不知什么时候从高高的位置,砸落到地,没砸到人,却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当有施工队带来工具和吊车,准备将它重新布置安放回去时,刚一触动,就发现自鬼脑壳里,有汩汩鲜红流出,流了一大滩后,又顺入了街旁的溪水中,将下游染红了一片。
年轻人对此只是瞧个稀奇,纯当摆龙门阵的谈资。
家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的,则纷纷将火盆置于屋外,摆蜡烧纸。
一边烧一边磕头,顺便对旁边对此感到不屑一顾的年轻人训斥道:
“瓜娃子懂个锤子,这是大帝发怒哩,发
怒哩!”
……
阿璃正在弹琴。
只是今天,她的琴声几次都被杂音打断。
这些杂音不是来自她的心底,事实上,自那次少年以酆都十二法旨,强行将一只形神拘出后,这两日,她心底安静得可怕。
晚上睡觉时,即使进入那个梦里,门槛外,也没什么动静,连那种窃窃私语都不见了,针落可闻,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应。
杂音,一个是来自二楼,每隔一会儿,自己奶奶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缕杀意。
一个是来自厨房,厨房的门被用禁制符封起,刘姨每次进出,都会不嫌麻烦地先解封再封印回去。
原本,院子里还有一道的,但秦叔昨日离开了家里。
最大的杂音,来自三楼。
原本供奉牌位的房间,门被锁了。
第一次,阿璃想要上去取些牌位做材料时,没能得到自己奶奶的应许。
阿璃没有强求,回到楼下。
因为她当时能感应到,门后头,多出了很多可怕的东西。
那是自己奶奶,命秦叔从秦家、柳家老宅里,搬出来的特殊物件。
琴是弹不下去了,这么多“吵吵声”下,做什么也不得安心。
以前的自己,是不会受这些干扰的,反而早已习惯。
现在,她渐渐习惯了清静后,反而有些回不去了。
阿璃起身,离开琴桌,走出书房,恰好碰见了刚刚贴好厨房封印符纸的刘姨。
刘姨对阿璃浅浅一笑,阿璃看着她,也笑了。
刘姨忽地感到一阵心痛。
阿璃是越来越乖,也越来越正常了,要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平安持续得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刘姨清楚,老太太心里估计也是后悔了。
其实,刘姨误会了。
阿璃的笑,不是对她本人,而是对他们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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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和准备什么,但这在女孩的视角里,那都是没有意义的事。
他怎么会失败呢,又怎么可能会输?
她回到自己卧室,从床下面取出自己的画框本,将其摆在身前,翻页。
总共就四页,但她每一页都看得津津有味。
等翻到第五页的空白页时,
她开始期待,
这一幅画,该画上些什么?
……
刘姨来到二楼。
入冬了,老太太的藤椅上,也铺了一层毯子。
刘姨的目光落在右侧扶手下边毯子处,那轻微的长条形凸起。
她知道,那是一把剑。
这把剑,老太太早就把它封存在柳家老宅里,上次取出时,还是阿力走江失败时。
阿力身负重伤,生命垂危,躺在里面被自己急救治疗。
老太太将剑横在膝盖上,在门口坐了一整夜。
清早,阿力转危为安,将命保下了。
老太太将那把剑,又封存回了老宅。
那一夜后,昔日的柳家小姐就死了,她彻底变成了两家的主母。
大小姐可以尽情发脾气,无所顾忌,但主母,得为这个家忍气吞声。
今天,这把剑又被取了回来。
有些事儿,其实不用迟疑犹豫太久,在一开始,就能看出是否会发生。
就比如,这次的剑没放在膝上,而是放在了右侧身下,一个随时能抽剑起身的位置。
刘姨走过来,帮老太太泡茶。
老太太没喝,只是坐在那里顺着藤椅轻轻地晃着。
两天了,小远还没回来。
他们这次,可没去外地。
按理说,再大的事儿,刨除路程和筹备,真正用在事儿上的,两天时间也该出结果了。
老太太亲口说过,孩子既然没跟他们明
说,那就不要干预孩子的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是孩子真出事了,他们会再次捏着鼻子把这事给认下了。
刘姨什么都没说,沏茶后又补了些茶点,就离开这里,上了三楼,检查了一下三楼那间屋子里的封印。
确认完好后,刘姨就走了下来,再次解开厨房封印,进入厨房。
压抑的氛围,在这座屋里持续。
一直到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