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远点了点头。
男孩因为一部分记忆还处于被覆盖中,所以先前对话里,很多东西因缺乏必要认知条件而无法理解。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听懂了一些。
不仅觉得听懂了,还发觉自己对这一流程也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就是这种以大量代称来进行含沙射影的叙述方式。
李追远微微皱眉,他很好奇自己“以后”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连讲话都不能明说,得拐弯抹角地来?
“小家伙,你真的听懂了?”
“嗯。”
“说说。”
“你只顾着自己开心,把路先走绝了,让后人无路可走。”
“话糙理不糙。”
“所以我‘以后’的麻烦,得怪你?”
“怎么能怪我?你看,我都没留下子嗣,所以我怎么能想到不知多少年后,会有你这样
一个小家伙会得和我一样的病还走上了一样的路?”
“的确。”
“刚刚我向你演练展示的,你吃透了多少?”
“核心都吃透了,就算这个梦里的记忆模糊了,也能跟着感觉,把术法、阵法、风水给逆推出来。
我有种感觉,这不难,似乎我经常这么做。”
“正常,毕竟你连那家伙的十二法旨都复原出来了。
说句心里话,要是咱们不搞这一出,以后有机会你和那阴家后人一起站他面前,你说你姓阴,另一个是假冒的,怕是他都有可能一巴掌把那个真后代给拍死,认你是亲的。”
“这么离谱?”
“存在时间久的人,血缘后代对他本就没什么意义了。”
“也是。”
“咱们开始吧。”
“好。”
先前教学展示时,身影就已经布置好了阵法也调整好了风水格局,李追远现在只需要坐进去,开始以自身去进行驱动即可。
身影站在李追远身后,手放在男孩头上,沉声道:
“无论人、神、鬼,都有灵念,区别在于邪祟因天地憎恶,故而普遍灵觉残缺,更易操控,但并不是只能操控它们。
神有万千变化,有山川成精,有鬼王入列,有香火塑形,但祂们世间行走,皆以灵体为本,故亦能欺哄,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要驾驭祂们,就得先祛魅,剥开那层皮后,你会发现,祂们,其实也就那个样子。”
李追远心里生出一股认同。
看来,自己接触过某些神?
身影继续道:“普通人灵念微薄,也因此难以捕捉,但你可借灵于他,先帮其蓄水,再以自己心意引流。
你我因病理特殊,故而不受此法之反噬。
但此法依旧切忌滥用,容易引火烧身,为天道所不容。”
“什么叫不滥用?”
“为正道所用,就不叫滥用。”
“明白了。”
“闭目凝神,我先带你走一周天。”
李追远闭上了眼,身后的那位也闭上了眼。
下一刻,李追远感觉自己的精神意志豁然开朗,像是一个人行走在旷野上,正经历着风云变幻、四季变迁。
随即,他的视线越来越高,逐渐脱离那个人,来到了他上方,以另一种视角,开始目睹其行走,注视其身边轮转的春夏秋冬。
这是教学中的意境。
李追远清楚,这道模糊身影敢如此教学的原因是,对方笃定自己早已将术的层面融会贯通。
身影所做的事,就是在这一基础上,为自己不断打开格局。
在男孩现有的记忆中,李兰经常带自己去看心理医生,很多次催眠之下,导致他有时候也会在无聊时,反向催眠心理医生来让医生安静一点,度过这无聊的治疗时光。
催眠是单对单,先将其勾引出来,再借助其记忆环境进行指引,以达成自己想要的目
的,梦鬼也是基于这一原理。
身影教自己的,则是构建一个新的环境,去直接进行替代。
李追远终于明白身影先前所说的那句为“天道所不容”是什么意思了。
男孩现在“还不知道”邪祟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他觉得,就算是邪祟,也很难认可这种“邪恶至极”的术法。
一个周天结束。
李追远缓缓睁开眼,他忽然觉得,自己视线里看到的东西,明明没有变化,却有了一种新的感触。
身影开口道:“小家伙,感觉如何?”
李追远:“你刚刚居然在藏私。”
身影抓着男孩的脑袋,前后左右摇了摇,生气地骂道:
“臭小子,你要不是和我一个病,这秘法我还真不能教你,教你只会害了你,就像那个教你这个的家伙一样。”
“所以,我有师父?”
“那估计不是你师父,是你仇人。”
“那他为什么不杀我?”
“他想让你生不如死。”
“那他还怪好的。”
“那是他没料到,他可能就觉得你和我很像,但没想到你能和我这么像。”
“到底还是教了我东西,应该也是他把你的书拿给我看的。”
“他手里应该就那一本,其余的,我写完后就故意撒落出去了,他应该没那个福运。”
“福运?”
“刚算你命格时,我不仅算出你小子正在泛舟行船,还算出你小子福运深厚。”
“这是好事吧?”
“当然。不过,要不是你身上这福运绵延不息,我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练了什么邪法,专去掠人气运,那个就太低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