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的寂静里,一只颤抖的手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杯砸在了棋盘上,崩裂缝隙。
“阿听,送客。”
于是,等候许久的童听走上前来,微笑着引手示意:“请吧,麻姑。”
麻姑再没有说话,最后狠狠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两人静静的凝视着那个身影消失不见,童听忽然说:“总感觉放虎归山,不太妥当……来日在中土,未必不是祸患。”
躺椅之上的童源摇头,遗憾一叹:“狐死首丘,她不会去中土的。”
童听顿时沉默。
唯一的生路不走,那就不能怪童家做事做绝了。
老人缓缓起身:“我累了,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吕镇守打电话过来的话,就跟她说我同意了,交给她安排。”
童听愕然,旋即问道:“这盘棋呢?”
老人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左右就剩下最后一两步的功夫,交给你了。”
“……”
寂静里,童听低下头,看向了四面楚歌的黑棋,许久,伸出了手,随意的捡起了一颗过河卒,拍下。
清脆的回声里,最后一缕尘埃落定。
将军。
六个小时后,通过层层中转,麻姑从千岛回转东城,穿过永恒之门的传送之后,抵达了自己早就布置了不知道多久的安全屋。
寂静里,只有滴答声响。
而窗外传来人声喧嚣,就在闹市之中。
庞大的气局自内而外,将整个房间和公寓、街道乃至公园勾连唯一,令安全屋化为了命数之外的遗世独立之所。
而就在进入安全屋的瞬间,麻姑手中,那一道遍布裂痕的绳结停止了崩裂。她能够感受到,虚空之中层层收紧的命数失去了捕捉的目标,无声消散。
“命观上下两部,得了一部下册就想着破门绝户?”
麻姑冷笑,眸中闪过一丝阴鸷:“我倒要看看,老东西要怎么绝了我的命。”
此刻,天穹之上,宇宙阴暗中,一粒陨石仿佛巧合一般的,划空而过。原本坠往现世的陨石就好像忽然之间失去了方向一样,轨道变化,崩裂,化为无数碎石,洒向了四方。
其中有那么一颗小小的碎片,歪歪扭扭的在真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然后迎面撞在了一台疾驰而来的电冰箱上。
于是,那一台电冰箱的轨道出现了那么一丁点,诡异的偏移。
向着大地,坠下。
轰!?!!!
三分钟后,刚刚睡醒的安家老阿公抬头睁眼,怒斥出声。
什么破事儿特么的都来毛我?
你们以太就没有自己的招数么!
不要脸!
而崖城里,几个小时之前。
“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去抢救了,可惜……”
单独的ICU病房里,主治医生愁容不展,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患者:“状况不好,中毒的时间太久,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许先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滴--滴--滴--
在低沉清脆的声音里,吕盈月眼眸垂落,凝视着病床上的老朋友,无声一叹:“到底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堂堂总督,昔日的联邦内政部长,竟然沦落至如此下场,真可悲啊。”
她停顿了一下,忽然问:“可以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么?”
主治医生颔首,巴不得早点离开,鬼知道万一听到什么要命的东西,自己背后身中几枪自杀了呢。
此刻闻言,顿时匆匆离去。
还贴心的为她关好了门。
清脆的声音里,病房顿时就只剩下了两人。
然后,吕盈月面无表情的伸手进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然后顶在了许朝先的脑门上,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嘭!
一声巨响回荡在室内,再然后,尖锐高亢的警报声从维生仪器上响起。
血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枕头和床单。
瞬间,许朝先声息断绝。
死。
再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仿佛时光倒流,鲜血逆卷,回归伤口之中,搅碎成了一团的脑浆瞬间恢复原样,到最后一刻余温未散的子弹从额头的伤口中被挤出。
警报声戛然而止。
许朝先好像触电一样,猛然起身,惊恐惨叫着。
如丧考妣。
“紧赶慢赶赶回来居然还是看到了你这幅死样……为了躲事儿自己作死作到这种程度,还真有你的。”
吕盈月叹息:“就不能支棱一点么?”
“你疯啦!姓吕的你干什么!”
干巴老头儿欲哭无泪,捂着额头,眼眶瞬间就红了:“我的命已经不多了!”
吕盈月摇头:“没见过这么丢人的所罗门。”
“我早就被放逐了!我要还是所罗门,你敢跟我这么说话吗!”
许朝先狂怒着,哭叫出声,涕泪横流:“辛辛苦苦一辈子,临到老了一辈子的计划被泡了汤,被灰头土脸的赶出中城,流放到崖城,还要被人架空,捏这个把柄攥在手里,被为所欲为……你干脆杀了我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行了,赶快办点事儿吧。”吕盈月的枪口有意无意的往他脑门上扫:“事成之后,补你一条。”
瞬间,眼泪消失不见,许朝先肃然摇头:
“两条!?”
“就一条,别废话,想翻身就干,不想翻身就一辈子在崖城烂到死吧,死了被刻在所罗门的耻辱柱上,所有人都指着你说,这就是最丢人的那个……”
“那你倒是说事儿啊!”
许朝先怨念的盯着她:“究竟要我干什么?总不至于是你一败涂地,想要让我帮你找条活路吧?”
“恰恰相反,我大赢特赢。”
吕盈月遗憾耸肩,“只不过,作为生面孔的投机者,押中了注之后,总不好再讨价还价,还显得嘴脸难看。
与其自己锱铢必较,徒劳扯皮……倒不如,让某些个废物老头儿再发挥一下自己仅有的能力。”
说着,吕盈月抛了抛那一颗弹头,丢进了许朝先的手里:“好好琢磨一下吧,老东西,去联系一下曾经的老朋友们。
给你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让我看看,你能榨出多少东西来。”
“全都……交给我?”
许朝先在兴奋和激动之前,率先狐疑,早已经不愿意再相信任何命运给的惊喜。
尤其这惊喜还是直接从ICU病房里送进自己脑门的时候,就越发警惕。
“怎么?你不愿意?”
吕盈月反问,看着他,似笑非笑:“倘若还想要堂堂正正的重返中城……除了我之外,难道你还有的选?”
寂静里,许朝先看着眼前的那张面孔,许久,发自内心的致以谢意:“吕盈月你可真特么是个狗东西。”
“彼此彼此。”
吕盈月颔首,微笑着道别:
“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