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哦。”
安凝怨念的凝视着他的面孔:“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个超讨厌的家伙说了很难听的话,难过的我都掉眼泪了。”
“可能是受伤太重,产生了幻觉吧。”
季觉认真的纠正道:“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
安凝瞪眼,大怒,正准备挽起袖子要手撕渣男。
可紧接着就听见他的声音:
“顺带一提,以我现在的状态,如果有人踹我的话,我真的会断腿。”季觉瞥着她的动作,提醒道:“掐也不行一碰就碎。”
在远方吹来的微风之中,他的面孔之上浮现了一道细微的裂隙,一小块碎裂的皮肤就这样脱落了下来,未曾落地,就化为了飞灰。
物性过载。
就好像金属疲劳、橡胶脆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内部早已经千疮百孔。
机械降神就算万能,哪怕炼金术没有极限,但季觉毕竟不是万能,他的身体,依然只不过是蜕变期的凡胎。
不具备重生状态这样同上善更加接近的形态,自然也存在着凡物所有的极限。
哪怕是素材,也有其上限。
短短几个小时以来,他为了维持机械降神的控制和保证自身状态,对自己的身体施加了海量的物性干涉,硬度强化、韧性增强、灵质灌注、炼金术修补和增强……
到现在没有化为飞灰或者是畸变,就已经是熔炉之血和不熄之薪所带来的蜕变强的过头的缘故了。
熔炉之血维持了生命的运转,而不熄之薪所淬炼提升的那百分之十四的身体组织如今反过来维持着剩下百分之八十几的身体机能,像是骨架一样,将名为季觉的工匠撑起来。
剩下的,都快要变成豆腐渣了。
如今,双手麻木,非攻也失去了响应,精神第一性反过来支撑着他的理智和清醒,同时在丝血的状态下,缓慢的修补着身体。
一碰就碎不是形容,是描述。
反观安凝的状况也未必良好,不过是紧急处理而已,就算是得到了白鹿的恩赐,也只是从垂死状态回归重伤。
只不过是安家的技艺和猎指的传承还能够维持她像个普通人一样继续活动罢了。
打到现在,绝地翻盘,几乎全灭对手的代价就是弹尽粮绝,血槽尽空。
前所未有的虚弱。
这时候,但凡有个人过来,就能够轻轻松松的收走他们的人头。
更不要提……
--压根就没有受过什么致命伤的岳宸!
轰!?!!
残缺的群山动荡,坍塌,数之不尽的石块和淤泥滑落,坠入了滚滚洪流之中。散尽的血色之中,燃烧的铁石巨人昂起头,纵声咆哮。
如今,仅仅只是践踏,就令大地动摇,群山回声。
仿佛呼吸一般的掀起地震,只是本能的运转,就令宏伟范围之内的一切物质为之共鸣!
漫长时间以来,日复一日的积累,无穷尽的煎熬,舍弃了所有的人性与爱憎,无止境的贴近荒墟的真髓。
早已经位于重生巅峰的天选者,此刻在经历了天灾的肆虐和孽变的侵蚀之后,彻底解脱了所有的枷锁。
灵质流转之中,陡然升变,就好像积蓄已久的火山,浩荡喷发!
即便是遍体鳞伤,可力量却在节节攀升,身躯也更进一步的膨胀,终于,突破了那一层近乎绝境一般的阻隔,将一只脚,跨入了超拔的界限之中……
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响起。
灵魂迎来天翻地覆的激变,那一缕执着又疯狂的意识再度升腾,越发贴近永恒的荒墟。此刻,就像是群山发笑一样,尽显暴虐。
在这出乎预料的试炼尽头,他终于迎来了突破,即便只有一线,和往昔有了天壤之别!
“要跑吗,季觉哥?”
安凝回眸,看向了身旁的工匠:“还有十来公里的距离,我可以掩护你。”
“不用了,已经结束了。”
季觉摇头,轻声一叹:“帮我拿杯水吧,有些口渴。”
“你确定?”
安凝狐疑,皱眉。
按照她对季觉的理解,这个死到临头都不回头的家伙虽然又坏、说话又难听、没素质道德低、而且还喜欢惹女孩子生气无视少女的心意,实在是罪该万死。
但唯独垂死挣扎的韧性强的令人发指,总不至于看到了对手临阵突破,就心灰意懒,躺平等死了吧?
“水。”
季觉重复了一遍。
直到安凝无可奈何的叹息,回头,递上了自己的水杯。
水杯缓缓抬起,侵湿了干涸的嘴唇,缓解了喉咙中的干咳说话的声音也终于不再沙哑。
“和超拔位阶对敌,其实一开始也在预料之中。倒不如说,到现在只是一个残血的超拔来杀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自嘲一笑,缓缓说道:“我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井井有条的日程表,日复一日的学习、工作,再多再麻烦也没有关系,总能处置妥当。
可惜……总是没得选。
所以,为了不至于冒险,总要多做打算,倾尽自己的全力的去筹备,计划妥当哪怕派不上用场……卑鄙一些也无所谓,没有素质和道德更没关系,哪怕无所不用其极的杀掉每一个对手,不择手段。”
“我不要过程,我要赢。”
季觉抬起头,向着她看过来:“你觉得,我原本指望的,是所谓的雨血之灾么?”
安凝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