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你上次与我说的事有些眉目了,不过我现下需出城一趟要夜里才能回,你能否替我打个掩护?”
侍墨听后一愣,随即目露高兴,忙点头:
“姐姐放心去办事。”
宋引玉笑了笑道:“好姑娘。”
很快集市到了,非乐勒马停车。
已与宋引玉说好的侍墨跳下车。
“夫人,我们去哪儿?”
没了外人在,非乐便没了隐藏。
宋引玉问他:
“去城外五里亭?”
非乐一愣,似是没想到宋引玉是要出城,犹豫片刻,他还是听令将马车往城外赶:
“是。”
这个时候出城的人不多,驾车的人更少。
且无论是出城门时都会被盘问了一会儿。
非乐机灵,三两句话糊弄了一番,加之那守门的兵一看车里坐的是个女子便放行了。
期间宋引玉发现,男子出城则盘问的更细致。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怕是在查沈归。
漳州城看着松散,能随意进出,可实际上外松内紧。
就如沈归所说,都是搭戏台子唱一出戏给他们看的而已。
宋引玉的心沉了沉。
出城后一路往东走很快就到了五里亭。
宋引玉让非乐走远些去守着,她在车内换了一身衣服。
头发倒是不用重新盘,只用了块步包上就好。
等她掀开车帘子下车后,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了。
非乐听到动静转头看来,立马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夫人?”
宋引玉脸上涂得更黑了,也更丑了,加上一身灰蓬蓬的衣服,看起来粗笨了不少,很像府中干杂役的婆子。
宋引玉没多跟他解释,看了看时辰只说:
“你先回城,戌时再来接我。”
非乐惊得差点跳起来,眼看天色已晚,要他把夫人一个扔在这,要是夫人有个什么,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夫人,您到底是要做什么?”
远远的,宋引玉已经看见有一辆拉了两个大木桶的木板车过来了。
宋引玉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非乐说:
“这个你拿着,若是我戌时还没回来,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你家大人。”
这话说得平常,可非乐听后却吓了一跳,他不敢接宋引玉手里的信,面露不安道:
“夫人,大人您若是有个好歹,大人会要了小的命。”
宋引玉抿紧唇,他强硬地拉过非乐地说把信塞给他说:
“非乐,我若不去,谢临安会有性命之忧。”
非乐神色一变,不知被宋引玉严肃到极致的神情给镇住了,还是被她的话给镇住了。
他没在说话,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信封。
“好了,快去躲起来,记得戌时一定要来接我。”
非乐被宋引玉推着走,最后实在拗不过一咬牙听了她的话赶着马车走了。
但他并未回城,只是到了一个不远处的矮坡后藏起来,这位置隐蔽,可能看见五里亭的情况。
很快,非乐就见到一辆车在五里亭停下。
宋引玉与一个年岁颇大的妇人攀谈几句后,就上了车走远了。
他捏紧了手中的信,心里又急又忧,仍不敢跟上去。
“多谢大娘,我只要见见我家那口子,看他还活着心就安了。”
宋引玉皱紧了眉头,苦巴巴地说到。
那大娘也是个好心的,闻言叹了口气,她拍了拍宋引玉的肩膀说:
“妹子命苦啊。”
宋引玉笑了一下没说话,整张脸看起来却更苦了。
原来沈归为她想得法子,便是买通了每日给堤坝送饭菜的厨娘。然后编了个命苦的妇人,丈夫被送去修堤坝,她四处求助只想再看他一眼的身份。
这样宋引玉就能跟着混进去了。
混入之后,她会在饭菜里下药,药也是沈归找来的。
这药会给人造成身体不适,譬如发热腹泻,看起来很像是得了瘟疫。
这样一来,堤坝上必然生乱。
这里一乱,沈归再让人在城中造势,很快巫河堤坝之事就瞒不住了。
想着宋引玉摸了摸藏在腰带中的药。
大娘架着板车车轻车熟路地往目的地走去,没多久就到了。
此时离堤坝还有段距离,可是已经有官兵把守了,他们严禁在外人进出。
连大娘带着宋引玉进去,见她是个生面孔都仔细地盘问过后,才放行的。
大娘原本每日都会带人来帮她。
一般是她手里的学徒,有时会是她女儿,今日宋引玉的身份是她的侄女。
通过第一道关卡后,又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到了。
宋引玉下了车,站在一边让人抬下了板车上的大木桶。
随后她不动神色地打量起四周,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遂只能稍稍抬眼,见了大致是什么情况就垂眼不敢乱看了。
巫河原本河面宽广,筑了高滴,是条很大很宽的河。
这会儿却是一片狼藉,河面显了河床,发到处都堆着石头泥巴。
而河下来来往往百姓却脚不停地干着沉重的活儿。
他们穿着短打,一身被太阳晒得黝黑,身上还有些鞭痕。
一个个用人力搬动起这一块块大石头,重得脸都扭曲了都不敢放下。
旁边的士兵只要一见有谁停了,立马就一鞭子抽过去。
被打之人也除了缩缩脖子连嚎一声都不敢。
明明该热火朝天干活的景象,愣是除了石头碰撞声和官兵甩鞭子打骂之声外,那些干活的人,没发出一点声儿,显得有几分诡异。
此时太阳西落,天边红得像被血染过一样,猩红的光撒在人身上,一幕幕看去,竟是宛如人间烈狱,
宋引玉心中不忍又愤怒,但眼下不能冲动
压下翻涌的心绪,她扭头看到木桶已经全部抬下来了搬入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宋引玉跑上前一一道谢过,待官兵全部离开后,她看了一眼正和领头得说笑的大娘,然后冷静地掏出藏起来的药倒入两个装满食物的木桶。
连那个单独装的食盒她都没放过。
她刚做完一切后,大娘已经带着领头的官兵走过来了,将食盒里的酒菜递给了他。
随后两人开始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两个木桶里,沾了些荤腥的饭菜是普通官兵的。
而做苦力的百姓能吃的是加了糠做的稀粥和一个窝窝头。
那两样东西,宋引玉光是看到都觉得刺嗓子,却是这些人每日吃的东西。
宋引玉拿起大勺子给这些人舀粥,她尽可能地多舀些,想让人吃饱。
她一个个看去,见到的都是麻木平静的脸。
这些人仿佛已经放弃了希望在这等死一样。
宋引玉加快了动作,只想尽快离开,她实在不忍再看了。
直到她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地的脸。
她惊愕地甚至忘了勺子里粥倒进他碗里。
大娘刚好给士兵打完饭,走过来捡起窝窝头塞给那人,又高声喊道:
“下一个。”
宋引玉这才惊醒,把粥倒进他碗里。
那人似是也察觉了不对,临走前眼神里有了丝异样,他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一眼宋引玉。
过后,宋引玉浑浑噩噩的跟着大娘出去了。
大娘还以为那人就是宋引玉要找的夫君,劝慰道:
“你也别灰心,人活着总是好的,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宋引玉胡乱地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回到五里亭,宋引玉与大娘告辞过后,非乐才出现。
他皱眉有些急,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宋引说到:
“非乐,我看见瑞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