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宁点点头,往门外瞟了一眼,拿起勺子?舀了口粥,艰难地吞咽下?去。
傅秋锋就伏在顺福酒楼的房顶,小二不多时就提着两?坛黄酒出了门,他向对面客栈窗口打了个手势,唐邈闪身追去。
那小二一路走到颐王府,叩响了大?门,把两?坛黄酒递
给开门的小厮,躬身道:“这是贵主?要的黄酒,请代小的转告贵主?,上?月的账应该结了。”
“行,我们王府还能差着你的吗?”小厮接过酒坛大?方地挥手。
唐邈闪到树后,府中很快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没走出几步,斜里冲出个一瘸一拐的乞丐,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腿哭求道:“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去你的……滚开!别弄脏爷的衣裳。”男人不耐地踹开乞丐,到对面街上?的布庄取了几幅布料回?府。
接下?来出府的人陆陆续续一共四个,都被那乞丐缠了一回?,唐邈和?暗卫各自跟踪,其中三?人最后都转回?府内,只有一个小厮往西边去。
唐邈跟上?那个小厮,中途拐进一家?闹哄哄的赌坊,唐邈不敢跟的太?近,只能待在门外,但一眨眼之后,混在人群里的小厮突然人间蒸发似的不见踪影。
傅秋锋留在唐邈的客栈房间里,隔着酒楼后窗盯着上?官宁,唐邈懊丧地回?来,咬了咬唇:“傅公子?,我跟丢了。”
他把情形说了一遍,傅秋锋皱眉:“你被他发现了?”
“应该没有,他进那间赌坊很熟练从容,像是有预谋在那里变幻伪装。”唐邈垂头丧气地说。
傅秋锋若有所思,瞥见大?堂内上?官宁的桌边靠了个人,赶紧集中精神,一挥手:“人来了。”
那是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步履娉婷地提着篮子?,唐邈很难相信这个矮小的丫鬟和?刚才高大?的小厮是一个人。
“掌柜的在吗?我来替我们主?子?结账。”丫鬟在大?堂里对小二说道。
“姑娘稍等,您先坐,我这就去找掌柜的。”小二殷勤地伸手示意。
丫鬟左右看看,好像觉得大?堂里太?挤,没什么?空位,就坐到了上?官宁对面,笑眯眯地拿出一个油纸包的糖饼推过去:“小兄弟,我在这里歇一会儿,若是耽误了你吃饭,这张糖饼就当做赔礼吧。”
上?官宁抬了下?眼,仔细端详了丫鬟一会儿,才收下?油纸包。
那丫鬟举止自然,没有半分?矫揉做作,唐邈甚至对自己的眼神起疑:“傅公子?,真的是她吗?会不会是巧合……
”
“哪有那么?多巧合。”傅秋锋见丫鬟已经上?楼,飞身掠出窗口,黑影一闪已经落在三?楼外的走廊,他尽力?收敛气息,透过一层窗纸看见丫鬟将几两?银子?交给了赔笑的掌柜,再无他物。
丫鬟堂而皇之的离开酒楼,傅秋锋跃上?房顶,甩出一枚小石子?,击中了街上?暗一背着的货箱,暗一飞快地一转眼神,走上?前?去,拦在了丫鬟面前?。
“醴国新进的上?好胭脂,买一盒?”暗一微笑着把她堵在门口推销。
丫鬟陡然一惊,抬手捂住了嘴,结巴道:“多……多少钱?”
“五十文。”暗一拿出一盒胭脂强买强卖。
“给你,不用找了!”丫鬟掏出一点碎银,放到暗一手里拿走胭脂转身就跑,低声骂道,“真是神经病!”
傅秋锋这次亲自去追,丫鬟跑的挺快,在人流密集的菜市里东转西转,傅秋锋拨开摩肩接踵的人群,亦步亦趋跟进一个堆着不少杂货箱子?的小巷,但穿着翠绿罗裙的丫鬟直接消失在了昏暗的巷中,只剩对面谈笑自若的路人。
唐邈随后喘了口气赶到,偏头问站在巷口的傅秋锋:“您也跟丢了?”
傅秋锋啧了一声,不信邪地进了箱子?,把那些?箱子?依次全都搬开翻找,终于在墙根下?发现了丫鬟所穿的衣裙。
“好快的速度。”傅秋锋咬牙一拳砸上?墙壁,“千相鬼,我势必让他滚回?黄泉地狱。”
酒楼内的上?官宁把油纸包揣进怀里,傅秋锋的视线终于消失,他走出酒楼,左右看看,正要故作镇定地抬步,一只手就突然搭到了他肩上?。
“拿出来。”暗一冷冷地说。
上?官宁苦闷地举起左手,把纸包递还给暗一。
失去了千相鬼的踪迹,傅秋锋和?唐邈不得不回?了王府附近,和?李录章面面相觑,各自沉思。
“据我判断,好像没人易容。”李录章最先开口,“而且颐王这段时间一直在亭中喝茶赏花,也不曾离开。”
“能给自己易容自然也能给别人易容。”傅秋锋心情极差,“劳李将军继续监视了,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要当做千面鬼来警戒。”
唐邈叹了一声,跟着傅秋锋颓然回?霜刃
台。
时间已至正午,容璲从政事堂来霜刃台,刚进内台书房就被低迷的气氛弄得一怔。
傅秋锋坐在上?首书案边,抬手撑着额头,愠恼地用另一只手指尖敲着桌子?,唐邈端着茶杯坐在左下?方的桌子?上?,盯着茶水一不,兰儿还在整理情报,眯着眼研究分?类。
“怎么?,要解散回?家?种田了?”容璲大?步踏入正堂,隔着桌子?把傅秋锋的脑袋往后推了推,看着他的眼睛玩笑道。
“微臣无能。”傅秋锋长叹一声,将经过说与容璲。
容璲倒没多少惊讶,这时暗一也带着上?官宁回?了内台,对容璲拱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上?官宁一下?退到了墙角,戒备地瞪着容璲。
“暗一,你跟千相鬼接触过,有何想法?”傅秋锋提起精神问道。
“他会缩骨。”暗一笃定道,“很麻烦,这是他给上?官宁的东西。”
傅秋锋接过油纸包打开,除了糖饼,里面还有一封信和?一张纸条,几张银票。
“朕在醴国时也见过会缩骨的刺客,但只能细微的改变身高,想要伪装成身材娇小的女子?,从小练习不说,必定是天赋异禀。”容璲皱了下?眉,拿起信封和?纸条,纸上?只有一行字,写?着将此?信交由驿使,而信封上?收信地址是岱州凤翥居。
他拆开信件,展平信纸,上?面却只有一些?和?凤翥居主?人的闲来叙话,称收到了毛笔十分?感谢,不日?将应邀前?往凤翥居,共襄盛举。
“凤翥居……是之前?容琰前?来向朕请示的书画鉴赏会。”容璲想了起来,“如此?普通的信件,就算由王府方面交由驿使又能如何?”
“莫非是暗语?”傅秋锋凑过去看,但信上?用词简练,笔画工整,并无发挥的余地。
上?官宁在旁边待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得到了,我也根本认不出千相鬼,所以解药什么?时候给我?”
傅秋锋抖着银票数了数,手指一弹,冷笑道:“五百两?啊。”
“都给您了,都上?交国库!”上?官宁识相地说。
傅秋锋把银票递给容璲,容璲卷了卷把手探进傅秋锋衣襟,
将银票揣进他怀里:“爱卿辛苦,赏你了。”
傅秋锋顿感受之有愧:“臣办事不力?,岂敢再受赏赐。”
“那就算预先赏你下?次办事。”容璲拍拍他胸口笑道。
傅秋锋对钱没有兴趣,所以不再推辞,默默收下?,对兰儿一偏头,兰儿拿出个瓷瓶,倒了粒药丸给上?官宁。
“解药。”兰儿保证道,“霜刃台一言九鼎。”
上?官宁迫不及待地吞下?,奇怪道:“怎么?有点甜?”
“毒药苦,解药甜,有什么?问题吗?”兰儿轻笑。
“没有,完全没有。”上?官宁猛地摇头。
傅秋锋翻来覆去看着信纸,还试着在火上?烤了一下?,但一烤就黑,只是普通的纸张,兰儿也过去看了几眼,目光停在桌案的信封上?,拿起来,捻了几下?,又走到门口对着太?阳变幻角度。
容璲见状豁然道:“也许机关在信封而不在信纸。”
“信封有夹层。”兰儿回?来确定道,“我要一柄足够薄的小刀。”
唐邈闪身去找来刀片,兰儿精细地手拆分?信封,从开口处慢慢割开一个缺口,将纸分?离成两?层,完整的剥下?来,只见里面贴着张近乎透明的丝帕,字迹末尾印着一个交缠着两?条蛇的复杂徽记。
容璲轻轻把丝帕铺在桌上?,这才是真正要送出的信,写?着容璲已经中毒,解药握在您手里,未来必将受制醴国。
“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容璲问兰儿。
“我也不知道。”兰儿摇头。
傅秋锋瞟了眼上?官宁,遮住布上?字迹,把徽记露出来,问他:“认得吗?”
上?官宁上?前?看了看,意外道:“这是醴国国师的私人标志,所有密信如果印有此?记号,都要直接呈给他,我从前?也写?过,求国师为我上?谏,不过他高傲的很,根本不理睬我一个落魄王族。”
傅秋锋和?容璲对视一眼,傅秋锋吩咐唐邈:“给上?官小王爷换个天字号上?房关着,有地铺那种。”
容璲抬手遮住半张脸,眼神发冷:“居然是醴国国师的毒药,上?官雩在醴国时他只敢龟缩在府里,跳舞祭祀奉承上?官雩,现在居然和?颐王联合妄图控制朕,朕
就算毁了半张脸也不可能受制于人。”
“陛下?,林前?辈难道比不上?醴国国师吗?”傅秋锋抓住他的手慢慢拉下?来,“不会有问题的。”
“看来韦渊查出位于泓州岱州一带的联络据点就是凤翥居,表面是文人书画聚会,朕若没发现颐王的身份,他去了岂不是光明正大?筹谋造反。”容璲沉声道,“让韦渊即刻带人前?去查封凤翥居,截住颐王府和?醴国通信之路,还有千相鬼如此?难缠,留着他夜长梦多,明日?一早朕就带人端了颐王府。”
傅秋锋稍感激,隐忍多时终于等到这一刻,他由衷为容璲高兴,拱手领命,立即去找韦渊开会安排。
翌日?一早,京城禁卫军轰轰烈烈地封了街道,早就安排好的伏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开颐王府的正门,小厮发懵地站在门口,不等阻止,就被崇威卫反剪双手绑住了手腕。
“崇威卫奉陛下?口谕搜查刺客,保护颐王殿下?!”齐剑书骑马冲进府内,令牌一扬,高声喊道,“所有人束手就擒,如有反抗,一律以谋逆论处!”
颐王府的管家?愤怒地抖着手指:“你……你们怎么?能如此?粗鲁!圣旨何在?颐王殿下?府中哪有什么?刺客?殿下?今日?还要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齐剑书调转马头,一挥手指:“拿下?,待我们清查了王府捉住刺客,还要请殿下?向太?后娘娘美言几句我等尽忠职守克己奉公。”
“你们敢!老奴要见陛下?!”管家?被崇威卫按着不断挣扎。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冯吉的声音:“陛下?驾到!”
管家?一愣,就见容璲身着肃穆朝服,负手而来,左右跟着打扇的宫女,身后随侍数十人,这样的阵仗连容璲在宫中举办宴席时少见的很。
“朕就在这里。”容璲在院中站定,后方跑来两?个小太?监,搬着把椅子?放到容璲身后,容璲一撩衣摆坐下?,气定神闲地说,“朕的皇兄可是不会武功的文弱读书人,千万不要让刺客伤了他,赶紧带到朕这里来。”
“陛下?,这于礼不合。”管家?哀声道,“即便清查刺客,用如此?众多的禁军,让满朝文武和?天下?
。